宛院的院主姚依银住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里,经过通报后,严管事和徐屿很快便被侍女带到古朴的客厅里。 姚依银秀发上扎着一道士髻,一袭雪白道袍,却遮掩不住她那妖娆的身姿,盘腿坐在榻上的蒲团上,看起来像如一团端庄的羊脂玉观音。 见严管事和徐屿进来,她也没有站起身,只是以她那无底漩涡般的漆黑眼睛,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徐屿背上的麻袋,便挥手让侍女退下。 “不用多礼了,严胥,徐屿,你们有什么事?”姚依银脸色淡淡道。 虽然姚依银让严胥和徐屿不用多礼,但他们俩还是行了一礼。 站起后,严胥恭敬才道:“禀姚院主,徐屿于二个时辰前,杀死冗甲门的总管鼎圭,这是他的尸身和他身上的账册。” 说完,严胥的双手托住账册,双示意徐屿解开麻袋。 “嗯,”姚依银双目中的漩涡停止转动,漆黑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却没有看账册与麻袋,而是如之前的严胥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徐屿。 徐屿知道轩绝派的这位宛院主,为人极为平淡,轻易不会对人产生好感或者恶感,是以,被打量了几遍,徐屿倒是神清自若。 “你又立了一功,”姚依银微微一笑,旋即轻叹一声,道:“可惜了……” 严胥并不知道姚依银可惜什么,可徐屿非常清楚,这位姚院主可惜自己练多了法诀,可惜自己不能筑基。 沉吟片刻,姚依银淡淡道:“严管事留下账册,自行决断。徐屿带着鼎圭的尸体,交予掌门处理吧!” 想了想,姚依银雪玉般的脸上,显出一副淡漠的表情,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摊开来说吧。徐屿你身上有箓书,可惜箓书肯定还破不开鼎圭身上之护宝,且前日傍晚时分,我见到天上闪过一丝绿光,想必是徐屿你用掉箓书的一击了!那么,既然你能杀死鼎圭,想必是用掉一件,养神期高手以最后的灵魂炼化的法器!那件法器于你是最后救命之宝,你的损失很大。可惜,我不是掌门,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予你。你且把箓书取出,我为它填补虚损吧!” 表面上,姚依银这番话的意思,只是她要给徐屿的箓书填能。 可徐屿本来就是人精,如何听不出话中的其它意味? 其实,姚依银所说的前几句貌似废话的话,却有着二重意思:第一,姚依银当着严管事的面,说出‘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种话,便是警告严管事不要打徐屿与箓书的主意。第二,她说徐屿的救命之宝碎了,她不是掌门,不能补偿;意思却是,‘你回去找掌门吧,他会给你补偿的’。 徐屿大喜,立即取出箓书。 姚依银也不站起,只是轻轻地招招手,箓书便自行飞到她的手中。 姚依银并不翻开书页,而是以右手的食指,点在书面那“箓”字的开笔上。 徐屿和严管事都是第一次见到人为地给箓书填补法力,不免多出几分注意。 他们都见到,姚依银的青葱般的右手食指,涌出一丝金色液线,液线之细,便如棉丝大小。 可徐屿和严胥都感觉到,那丝金色的液线,给他们的压力非常之大。徐屿甚至有一种,自己全身均已经被液线刺出十万个血洞的感觉! 本来,徐屿便想退远一些。可他转念一想,觉得姚依银便如三长老周奕一样,都有一种要试探和成全自己的意思。于是,徐屿并不后退,而是原地盘膝坐下,提运起全副心神,与这股液线的芒锋相抗起来! 见到徐屿脸色凝重地与自己法力的芒锋相抗,姚依银微微一笑,继续为箓书填补法力! 姚依银所说的暗话,严胥做了二十余年轩绝派大管家,如何听不出来?他心里苦笑:“自从我知道他身上有箓书后,便想打那箓书的主意了。可那时候,他已经在轩坊市干了一件大事,被你们各院主和掌门共同接见过,我还能打箓书的主意吗?可惜我居然没有察觉到,除了箓书外,他身上居然还有一件养神期高手临死前,以灵魂之能凝炼出来的法器!要不然的话,也轮不到他杀死鼎圭了!” 严胥见姚依银有心成全徐屿,以自身的金系法力之锋芒,来帮助徐屿凝炼神念,便更加觉得徐屿走运:“这个小子年纪轻轻便已经突破到漩照期,便说明他的神念比其他漩照初期的弟子强大了。此时又得到姚院主之助,今天之后,恐怕他的神念,比漩照后期的弟子也不会差多少!” 严胥这种想法刚落,他和姚依银的脸色同时一变。 这两名高手同时察觉到,徐屿非常轻松地抵抗住了姚依银的试探性压迫!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姚依银见徐屿十五岁便突破到漩照期,觉得他的神念,应该会达到漩照中期的强度。于是,姚依银一出手,便以普通漩照中期弟子的神念强度来试探! 可没有想到,徐屿迎接得非常轻松! 这便说明,徐屿以十五岁之龄,神念之凝固,至少达到漩照后期! 他是如何炼凝神念的? 严胥和姚依银心中同时涌起疑问。 旋即,他们便想到一种可能:徐屿这个家伙,不会是从十岁之前,便已经得到那玫养神期修士灵魂所炼制的法器吧?得到法器后,他从十岁起,便每天都以此法器锤炼心神? 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得通!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徐屿居然得到三长老周奕之助!因为周奕与徐屿又不是沾亲带故,而徐屿见到周奕之前,也从来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周奕为何要耗费心力助他? 包括姚依银在内,轩绝派的掌门和院主们都没想到的是:当日轩绝派八名养神高手,在讨论婕国四中门派与加南四大门派勾结时,周奕临走前说过,要带领环气期弟子去采药。当时其余七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周奕赌气下,第二天,他以“铸神”飞舟装载徐屿等八名环气弟子时,故意以气势试探那八名弟子。结果,当时只有徐屿把握机会,迎难而上。 于是,借着周奕之助,徐屿当时便把自己的神念,几乎凝结到漩照中期! 其后,徐屿每天都以穿云梳锤炼自己的神念,从来没有断隔一天! 于是,结过百数十次打磨,徐屿的神念,已经凝固到漩照后期了! 而姚依银和严胥并不知此事,他们都以为,徐屿是从十岁起,便以穿云梳强大锤炼自己的神念。 以穿云梳打磨心神,会受伤的……便如他们二位强者,亦觉得,徐屿不但资质过人,还有惊人的大毅力! 这种想法,让二人都有些佩服徐屿! 再说,姚依银试探过后,便如当日的周奕一样,cao纵起自己的强大神魂,小心翼翼地向徐屿的神念压迫过去。 这种以大压小之事,便如慢火熬药一样,并不能心急。姚依银在进攻,进攻到徐屿承受的极限后,让徐屿歇上几口气,稍稍放松一下后,再次向另外一个极限进军! 由于此时的徐屿,其神念已经凝炼到漩照后期,每进一小步,都要比环气期巅峰那次困难上数十倍!所以,即使姚依银全心全意地为徐屿凝神,助他把神念凝炼至漩照期巅峰时,已经过了大半天! 此时,严胥早已经无声无息地告退了。 而徐屿,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姚依银如周奕一样,亦是一分一分地缓慢收功。 姚依银收功后,徐屿再一次盘膝打坐,平复几乎消散的神念。 当徐屿睁开眼睛时,时间已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姚依银依然盘着腿,如一尊羊脂玉观音一样,坐于榻上,表情无悲无喜,一与其往的平淡。见徐屿睁开眼,她便一拂衣袖,把箓书拂到徐屿的手中,淡淡道:“好了,你也该回轩绝山了。你回去的时候,我会与掌门沟通一下,他会抽空接见你的!” 徐屿连忙道谢,重新扛起麻袋,告退而去。 看着空落地小客厅,姚依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小家伙真的很不错,可惜他胡乱修炼,耽误了自己。要不然的话,五十年后,轩绝主殿长老的位置,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