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淮曾经的世界,这位朝阳郡主,将那个世界挤得满满的,对于她这个后来的人。显然无从下足了! 见他们要走近了,奚兰转身想躲开,可偏偏这会儿,在安外等候她多时的刘瑾瞧见了她,老远就唤着:“胥王妃,胥王妃!” 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李淮他们那边,那个称谓对于朝阳郡主来说,也十分刺耳,她好奇的探向奚兰的方向,轻声问李淮:“季海,那就是你的王妃了吗?” 李淮远眺着奚兰的背影,刚才在阶梯上,已看见她有意转身避开。现在被刘瑾的声音阻了,应该很尴尬吧? 他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朝阳郡主微微一笑,道:“听贵妃娘娘对这位王妃赞誉有嘉,晚缀好早就想认识了!” 长乐忙接过来话来说:“缀jiejie,皇嫂人很好的,我们过去叫她吧……” 说完,长乐就拉着朝阳跑快跑过去。 朝阳没有长乐那么好动,拉着几乎快跟不上。 “长乐,你慢些!” “皇嫂!”长乐停下来。声音里充满了欢快。 奚兰回头。微微一笑,装作刚刚看到她们的样子。“公主进宫给贵妃请安吗?” 长乐点头,拉着朝阳的手接受道:“皇嫂,这位是朝阳郡主,我的缀jiejie!” 奚兰目光移过来,对方的视线早已经在打量她了! 宁晚缀长得很美,大而有神的眼睛。不算高却小巧‘精’致的鼻子,柔美的线条,与‘玉’媚人的惊‘艳’相比,要温和舒心许多,光从面相上看,是一个‘性’格十分温柔、善解人意还识大体的人。 要说长乐也是出生高贵的公主,朝阳与长乐站在一起,大气的韵味。举手投足间,更像个公主。 原来,李淮喜欢的是这样子的……想想自己,确实与之相差太远,奚兰收回打量的目光,因此刻李淮已经走近了! “朝阳郡主如传闻中一样,让人深刻。”她平静的说。 朝阳笑着回头看李淮,赞道:“王妃温雅貌美,一看‘性’子也很好,季海真是好福气。” 奚兰被人夸温雅貌美,整个人都觉得惭愧。 还有说她‘性’子好,她的‘性’子虽算不上古怪,但绝对算不得好,只是,今非昔比,不敢‘乱’造次罢了! 长乐这时接过话来说:“七哥当然好福气了!皇嫂,刚才我还在跟缀jiejie说呢,七哥偏心,为缀jiejie画的相……” “长乐!”朝阳瞧她口无遮拦,立刻出声打断她道:“那画相是旧年之作了,刚才在贵妃的寝宫里翻阅出来,长乐故才提起的。” 奚兰没有不适,这朝阳郡主还真是善解人意,她是将此人当情敌看的,却对她这个表现,感到有些兴趣。 长乐被朝阳这样打断,突然也意识到,这样对皇嫂说话不太妥,忙附和道:“对对,那是几年前的旧作了,皇嫂让七哥画一幅画相吧?七哥妙笔丹青,准能把皇嫂画得美美的。” 朝阳郡主螓首蛾眉,笑起来,眼如月弯的说:“对啊,王妃这样的模样,入了画是极好看的。” 奚兰怕她下一步就要帮忙求李淮给自己画相了,刚才长乐不也说了吗,他最听缀jiejie的话了!所以,她回答说:“只以为王爷喜收藏名贵字画,还不知原来王爷还擅作画……不过锦画不喜欢画相!” 她虽不擅长作画,但对画还是有所了解的。 画师喜欢画的,自然是心中所爱、眼中所喜,就如李淮为宁晚缀画相一样,一定是喜爱极了,才会画得惟妙惟肖,对旁的人,哪有提笔的兴趣? 爹爹说,一个人最可贵的便是自知之明,奚兰这一点,已值千金。 “王妃怎会不喜欢画相呢?长乐以为但凡是个‘女’人,都喜欢画相呢!” 奚兰虽学了嬷嬷教的笑不‘露’齿,但她仍旧保持了这不拘之笑,她回答说:“锦画只是觉得,画得再美,也只是画,画里的人虽与我长得一样,但不一定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别人赏的画中人,是别人眼中的我,与我何干呢?那这画,又与我何干呢?” 长乐被她这一席话搞得一愣,脑袋里思考了好久,都没明白过来。 倒是朝阳郡主,立刻就领悟到了其中禅机,大肆赞扬道:“王妃这番妙论实在有趣,晚缀觉得说得很对,画里的人本就是与我们全然不一样的人!” 奚兰,只笑笑不语,她不喜互相拍马屁,特别是这皇族后庭里的‘女’人,估计人生就只剩下拍马屁了! 此刻,她还有疑‘惑’,仔细看了此‘女’的周身,竟然一丝破绽都没有找到。 没有鬼邪之气,不是鬼上身,诈尸之术,难道是易容术? 可再高明的易容术,仔细看,也应该可以在脸上看出破绽的。 或许是自己眼神还不够锐利,没看出来吧?巨阵边划。 那么,她得找个机会,验证一下真假。 他们一起从徊十二宫出来,便与长乐和朝阳道别,瞧他们都上了各自马车,马车开走了,奚兰与李淮才先后蹬上马车。 瞧她安静的坐在一旁,李淮轻声解释:“早上看你睡得香甜,本王便没有叫醒你。” “是锦画贪睡了,下次一定注意,不知母妃有没有介意?”她脸上虽没有生气,也不必要为此,与他不快。 “母妃知你前一日劳身劳神,也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说罢,两人便未再继续说下去,马车穿过整个皇城,终于稳稳地停在胥王府‘门’外。 奚兰从车里下来,看到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那红‘色’车顶上绣着一个字‘季’,奚兰知道,是季锦江来了! 果然,两人走上楼梯,陈娘与官家孙伯迎出来,孙伯说:“季都尉听闻王爷王妃今早会从宫中回来,已在府上候了半个时辰了!” 李淮看向奚兰:“正好本王与你长兄商议一下,何时回岳丈家探望的事。” 新婚三日后新娘家设回‘门’宴,是文国的传统,尤其在这些侯‘门’贵族中,极为常见。 奚兰点头,陪着他一起去客堂与季锦江碰面。 聊回‘门’宴聊了片刻,李淮又与季锦江聊起近日军中的琐事,两人相谈甚欢,奚兰则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话语。 中途李淮临时离开了一会儿,季锦江才找到机会与奚兰说:“上次你要我去长安湖找的东西,现已有了下落。” 奚兰来了‘精’神,“哦?现在尸体在何处?” “城北义庄!” 她‘摸’出身上的荷包来,又问:“哥哥可查到,尸体身份?” 季锦江表情有变,目光扫过李淮离开的方向,谨慎回道:“此事与宫里有些关联,我查到那少‘女’姓陈名‘玉’,京城人士,年方十六,自小与外婆长大,两个多月前,外婆病逝,她随即失踪,是她自小玩得好的邻居报官,我带其去认了尸首,才肯定了她的身份。” 奚兰眉峰微动,“与宫里有关?你说她叫什么?” 对方回答:“陈‘玉’,我查过了,她母亲未嫁人便偷偷生下她,不久,就隐瞒此事,选进宫里做了宫‘女’,但因为十五年前,一起宫里的案子,被处死了!” 奚兰整个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问:“她母亲可是叫陈凤月?” “你知道?” 前一天发生在宫中的事,皇帝严禁封锁,消息这么快,应该还未传到宫外来。 不过以季锦江的能力,不久也应该会知道,她也就不避讳,将宫里发生的大概讲了一遍。 对方听后,立刻追问道:“难道你是觉得,少‘女’之死是宫里的人下的手?那会不会是余贵妃?” 她摇头:“应该不是,余贵妃根本就不知,这陈凤月还活在宫里,自然也不知,她在宫外,还有个‘女’儿,下毒手之人,自然是宫里另一位,想置余贵妃为死地的人。” 陈凤月死前曾喊什么‘可怜我的‘玉’儿……’想必,她已知自己‘女’儿死亡,又恰恰是两月以前,那时,鹭西阁发现第一个木人。 再想到李淮很早之前,就查到了陈凤月在宫外有个‘女’儿,想必是木人咒一出现,他就在着手调查了吧? “哥哥此事,应该告诉王爷!”她收起心中的惋惜,抬首对季锦江说。 对方也因为此事关联到余贵妃,告诉李淮也好。 于是当天,李淮就得知,自己要找的少‘女’,遇害的消息,他还亲自去城北义庄,查看了尸体。 陈‘玉’是被人勒死后,身绑石板,扔进长安湖的,她的尸体并不全,还少了一只右手。 李淮天黑之后才回王府,见了少‘女’尸体后,他心情很沉重,更对少‘女’被砍掉的右手十分困‘惑’。 要说,陈‘玉’对于宫里要她死的人来说,仅需在该死的时候,死就行了,可为何杀她的人,还要残忍的将她的右手砍下来呢?右手去了哪里? 奚兰端‘鸡’汤进他的书房,目光扫过案上展开的少‘女’相,轻声说:“王爷连晚膳都未顾上吃,累着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淮一边用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xue’解乏,你边回答:“本王不太饿!” 奚兰将‘鸡’汤轻轻放下,问:“王爷是否在为陈‘玉’尸体缺失的右手烦恼?” 对方知道她一定有何眉目了,忙抬起头来看她:“锦画已经有答案了吗?” 对于她的聪明,李淮早就不再怀疑。 奚兰便把‘鸡’汤往他面前移过去,“王爷喝了这‘鸡’汤,锦画再讲!” “真会讨价还价!”李淮无奈,但想马上知道其中缘由,几口就连汤带‘rou’的全部吃进了肚,“现在可以讲了吧?” 她满意的点点头,回答:“这就是为何,陈凤月改名换姓在宫中生活了十五年,直到两月前,才对母妃下手的原因。” “噢?” 她说:“锦画推测,十五年前,陈凤月被宫里另一个权主偷偷救下,并未获得自由,但她宫外有‘女’儿老母,救她之人,必定也十分清楚,却依旧没有放过她,甚至以此为要挟,让她为其心甘情愿做事,她一定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从宫中逃出去与‘女’儿和老母团聚,但两个多月前,老母去世,‘女’儿失踪,她在宫里,显然及时获得了这个消息,只不过,她得到的是‘女’儿的死讯,不过,她得到消息时,陈‘玉’并未死,只是被东郊的‘花’灯小贩囚禁在家中,后她从小贩家中逃离,才又落到了宫里出来杀她的人之手,最后被抛尸长安湖。” “砍掉她的手?是凶手为了给宫里的陈凤月传信?”李淮听她逻辑清楚的将前后理了一遍,似乎也知道了答案。 想起那天,陈凤月死前悲泣喊着‘女’儿的名字,奚兰又说:“显然,凶手最初并未要真的杀死陈月,只是砍掉她的右手进宫要挟陈凤月,让她对余贵妃下手!我猜,陈月右手上应该有何明显胎记,让其母一眼便能认出来。” 这都只是猜想,虽然说得通,再没有证据证实时,都不能作数。 李淮提出疑问:“那按照你这个推算,陈凤月是被后宫里另一个权主要挟,那她理应该更恨这个要挟她,还砍她‘女’儿右手的人吧?为何到最后,‘女’儿都已经死了,还听信此人摆布?” “你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奚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差点就忘了身份,惬意的翘一个二郎‘腿’了,幸亏她即使反应过来!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陈凤月不会下咒的巫邪之术,但是这是五年里,显然学了点本事,这证明什么?证明那个要挟她的权主,比她还有本事,她‘女’儿虽然死了,尸体和灵魄,还可以为权主所用!” 李淮脸‘色’往下沉去,“你是说,要挟陈凤月的人,用陈‘玉’的亡魂来要挟陈凤月?” “是的!” 活人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也许还是一条好汉。 可是人死了,魂魄还落到别人手中,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有可能。 所以,有时候用死人来要挟,远比用活人更为有用。miao笔ge.更新快 这足见那个背后的凶手,手段之残忍,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现在想来,这一切的发展,若没有当初那个‘花’灯小贩,奚兰也无机会知道陈‘玉’的故事。 也不得不感叹,陈‘玉’母‘女’,皆是苦命人,被人‘cao’控十五年,最后到死,都不曾被人知晓。 奚兰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这世界真不公,有的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有的人卑微可欺连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也不能保护,为何,人可以狠坏到这种地步呢?” 她见了那么多鬼,却终究是人更可怕。 李淮听了她的感叹,从那久久的沉默中抬起眼帘,轻声说:“锦画,本王将那位龙公子请来吧?” 奚兰一惊,瞪着大眼问他:“王爷,你何故要请龙公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