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坛上燃烧的香飘出袅袅青烟,侵入龚进那小小的两个鼻孔。我也稍稍闻了闻,这香的味道很淡,但是烟却非常茂盛。和我平时在房东老头那里看到的香有些不同,所以我不禁好奇起来。 “这是什么香?”我向张老道问道。 “龙脑香,驱虫用的。”张老道继续说道:“龙脑香有毒,虽然对虫来说,这点毒性只是微乎其微,但却可以让它们变得狂躁,难以在体温较高的人类身体中生存。” 正如张老道所说,随着香的渐渐弥漫,只见龚进那张白皙的脸蛋开始扭曲,脸上的血管暴起,一团如同如乒乓球大小的rou蛋在他的脸上凝聚,紧接着撕扯着他的脸皮,然后破体而出! 脸皮被戳破的龚进发出痛苦的哀嚎,鲜血从他的脸上扑哧扑哧的冒了出来,不知道是过于疼痛,让他忘记了哭泣,只是反射性的捂住了他的脸颊。但鲜红的血液还是顺着他的指尖的缝隙,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张老道见状,跨步上前,给他止血。 在那坨rou蛋离开龚进身体的瞬间,珠儿以及其迅猛的速度扑了过去。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那坨rou蛋,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那rou蛋分明是一只正在蠕动的虫子,这蛆虫好生肥大,而且通体似乎蒙着一层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些亮晶晶的。 然而,在我刚刚看清它的身影时,这只虫妖身子一扭,直接从珠儿的手掌中挣脱出来,直接向我冲来,我反射性用手一挡,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拿起手一看,这虫妖竟咬破了我的手掌,直接钻了进去! 咒火符! 刚才在珠儿和张老道布置法场的时候,我就已经随时备好了咒火符。 我忍住疼痛,趁着虫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钻进我的手掌时,用咒火符的火烧它的屁股,同时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法坛的香熏,虫妖这才晃动着肥大的身子,从我的手掌中钻了出来。 张老道那边,似乎已经将龚进的血止住。见我受伤,立刻来到的我的身边助我。而在我分神的那一刻,虫妖再次逃走。 珠儿翻身越过沙发,追了上去,但她的速度远远不及被逼上绝路的虫妖。这时候,一个苗条而又矫健的身影在我们眼前飞掠而去,正是六条。 现在的六条是人的模样,但是她的重量却和一只猫差不多。而且身体的能力也仿佛一只猫一般灵活,躲闪腾挪之间,已经将虫妖逼入死路。而在那角落之中,只有那一盆枯萎的盆栽。 将目标逼上绝路,这是猫科动物狩猎的本能使然。 这虫妖背靠盆栽,竟是要准备输死一搏,张开口器,吐出大量淡黄色的烟雾。 眼见这烟雾即将缠上距离它最近的六条,我心中一沉,就要冲上去。却看见张老道已经祭出符箓,大声喝道:“孽障!我深知虫族修炼不易,不忍除你,但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 张老道的声音随着他手上的符箓,一同传了过去,符箓在划破空气的同时,便开始熊熊燃烧。这正是我所熟悉的咒火符,但是威力却比我的大了不知多少倍。 虫妖被火焰一烧,吓的连连惨叫,竟发出了人声:“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听到虫妖的求饶,张老道又拿出一张符箓,低声道:“收!” 只见那一团火焰又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那张符纸之上。 火焰褪去,那虫妖已经被烧得漆黑干瘪,奄奄一息。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报上名来。”张老道显然是收妖收上瘾了,来到它的面前,厉声喝道。 这虫妖落魄如此,立刻把它的家底子全报了上来。 原来,这货原本只是一只普普通通蛆虫,生下来就寄宿在一只受伤的田鼠身上。那田鼠不知因何而伤,蜷缩在溪边的窝中等死。 结果有一日,那条溪流突然间没有流水经过,月光照耀,气脉变换,田鼠就这样有了灵气,这蛆虫也就沾了光,成为一只虫妖,日积月累,灵智成熟,也就学会了田鼠的语言。 而后这田鼠被黄鼠狼捉到吃了,这虫妖也就转宿在黄鼠狼身上,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黄鼠狼的语言,而黄鼠狼又被蛇抓到……这虫妖辗转宿主,力量也不断强大。最后竟然打起了人类的主意。如果不是我和张老道前来,龚进恐怕不过多日,就会被这虫妖吞噬殆尽。 “这事到有些难办。”张老道有些踌躇,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打算下死手。 “怎么个难办法?”我有些狐疑的问道。这虫妖自己都承认打算害人了,把他灭了就是? 张老道向我解释:“它虽然打算害人,但现在他还没有害人,顶多只是未遂。而它又是非常稀奇的妖怪,所以本地的土地神会保护它。” 我突然想到,六条也是极其稀有的猫妖,而当时六条也是被不否先生抓住,然后才交予房东老头这个土地神看管的。 难不成土地神的职责,无论善恶,还要保护妖种多样性? “还是把土地神请来吧。”张老道有些像是自言自语那般的喃喃说着,扯下身上的一块道袍,然后将虫妖用这块布包裹住。虫妖落在这道袍的布片上,发出呲呲的,像是要被烤熟一般的声音。 龚进的母亲不安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我则是给她甩下一个相当爽朗的笑容:“低调,低调,做节目呢!” 就在我安抚她的这段时间,珠儿已经在张老道的指挥下,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镇纸,一只空碗,两根红烛。然后摆在法坛上。张老道抽出三张符,那符箓上的字号曲折难辨,但我认得,那正是“入”“眼”“观”三张道符。 张老道竟是用搜神术来请神! 我这才很清晰的感觉到,我和张老道之间的实力差距。他的搜神术可以请得神明,而我的搜神术,只能引来乱七八糟的鬼怪。 烧掉三张符纸,张老道取下一枚指甲,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屋里漆黑心淌亮,且捉妖虫祭桌上。坛小难请众大仙,专候叔和公捧场!” 话音刚落,只见镇纸翻动,掀起一股清风。顿时吹散了这屋中积郁的淡黄色浊气。一个洪亮的声音凭空出现。 “坛下何人,何事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