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素香斋的老板?”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过来,随之而来,铺子内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公子,正是雅斋的老板穆兴檀。 他的眉眼很柔和,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不过鼻梁却秀而挺,嘴唇饱满,唇线有棱角,皮肤白皙却不够光润,和温简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温简总想着是不是因为他肠胃不好,所以才呈现在脸上。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他的五官极好,合在一起,再加上八尺颀长身高,有种让人恍惚的温润高贵优雅气质。 这半年来除开第一次见面,温简都没有直接和他照面,时间一久,她似乎都要忘记了穆兴檀的长相。 所以这一见,竟有种初初相见的感觉。 温简赶紧垂下头,只觉得眼有些灼热,若论色相,只有见过的华府少爷能与之匹敌,可她并不感冒华府大少的性情。 “穆老板,今日的事儿是我们的错,今日来此,是诚心向你们道歉,还请你们收下。”温简定了定神,再抬头,目光平静而清明。 一旁的司画暗自叫好,作为穆兴檀的身边人,司画敢用自己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珠子打赌,今日少爷的装束一定不是随意的。你瞧,虽然还是一身白衣,但是很明显,这袍子的下摆处有很精致的滚边。还有那发丝,别以为他不知道,少爷虽然一整日都呆在屋内,但再怎么着,那头发也肯定不会像是早晨刚梳洗过一般,一根冒头的叛军都没有。 综上所述,少爷刚出来,肯定是经过郑重打扮,说不定动手收拾的就是白衣那混蛋。 但是…… 素香斋的老板太给力了,竟然只看了一眼就恢复正常了。 若是在上京,他家少爷走出去,大姑娘小媳妇的,个顶个的羞红脸。 “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算得了什么,温姑娘不必在意。”穆兴檀轻声言道,目光却落在温简握着的篮子之上。 温简赶紧递过去,司画尽忠尽职地想要接过,却见自家少爷已经上前一步,自个儿只得退下,退而求其次地去拿乌义抱着的坛子。 温简见穆兴檀接受东西,心中松口气,虽然司画没事,但她内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只是交接的时候,穆兴檀该是无意,去握篮子的手,食指中指指尖一不小心就触在了温简的手指背上。 过程只是一瞬间,温简却如同触电般弹了下,她的脸霎时间就红了,压下那种异样的感觉,温简内心里唾弃了几声:莫非是来到这儿太久了,自个儿也沾染了封建毛病,这点肌肤接触就会脸红,实在是无颜见人。 这么一想,面上发烧的感觉才退去。又想自己还是梁大夫的徒弟来着,难道这一辈子就一个男病人都不看?若是这么羞涩,以后不得丢脸丢到姥姥家。 这番心思在心中一转,温简的脸就白了,这样,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倒让一旁看戏的司画内心里犯起嘀咕:少爷虽说在温家大姑娘面前魅力大减,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到了嫌恶的程度吧? 温简的心思转了几个弯儿,穆兴檀却神色如常,仿佛根本就不知适才不小心有了瞬间亲密接触,他拿起篮子,顺势道:“既然来了,可要坐会儿?” 司画霎时就寒毛冒了起来,他记得上一次少爷主动请人进来,那人最后的结果。他即刻就怀疑起来,少爷这不是想要灭口了吧? 都怪那该死的白衣,没事冒出来干什么。 “呵呵,不用了,穆老板,就不打扰你们。司画,你的眼如何?”做了半年邻居,温简也知道,这雅斋虽然是个书斋,但是生意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有时候一日都见不到客人上门。温简不是傻子,她明白,这穆老板根本就没把这雅斋当一回事儿,估摸着开个书斋就是来放松的,有钱的读书人总有这样的雅兴。既然不是为了生意,读书人什么的也爱清静,她这种为了生计,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还是不要过近接触,否则会惹人厌烦。所以说,穆老板说得这话,就应该是客套话。 司画赶紧道:“没事,我的眼已经不疼了,就一点雪入了眼罢了,能有什么大事?” 温简笑道:“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穆老板,我们就先告辞了。” 穆兴檀没有说话,一只手握着篮子看着温简等人离开,这才转过头入内,司画有些战战兢兢跟了上去,偷偷打量穆兴檀神色,却又发现他并没有生气。他觉得有些猜不透少爷的心思了。 又几日,王大叔、米铺老板等人都回来,铺子也开张,温简就想请他们过来吃一顿,提前一日招呼之后,第二日温简早早就出门买了材料,回来之后,磨刀霍霍,乌义和温雅也忙得不亦乐乎,温简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十几个菜,摆了满桌。 宝儿姐很快就到了,她还进去厨房帮忙,却被温简请了出来。 梁泰乐一进门,眼珠子就盯上了院子中的藤球架子,听温简他们的做法,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师妹,你这是干什么?蹴鞠入门可没这般高度。” 温简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出来,摇头道:“我这可不是蹴鞠,我这藤球就叫做篮球。” “什,什么?蓝球?蓝色的球?”梁泰乐狐疑地盯着藤球,他没发现那个地方是蓝色。 温简笑而不语。 藤球也弹不起来多少,和篮球差着十万八千里。温简只为有趣,并不深究太多。 梁泰乐见温简不理会他,觉得无趣,拿起藤球就往里面扔,却撞在了框上弹开,最后往厨房旁边飞来。 乌义弄好了厨房的柴火,正好出来,就见到藤球飞过,内心里不由痒痒得很,身随意动,他一个旋身扑过去,人跪在雪地上,手却已经稳稳接住了藤球。 梁泰乐吃了一惊,随即叫好。两人竟然就围着简易篮球框子胡乱扔起来。 王大叔一家进来,狗子见状,也围了过去。 温简笑着迎了王大叔、王大婶入座,抬头就见到向老板和司画入内。 温简倒是一愣,她原本让温雅过去请人,是做好了他们不过来的准备,毕竟雅斋虽然一直买着她们的糕点,却也只限于糕点,温雅和司画私底下虽有些往来,也并不多。 司画见温简目光落在他身后,知道她在找什么,轻咳一声,昂起头道:“那个,我家少爷说,不,我家少爷有事,今天就不过来了,以后有空再来叨扰。” 温简嘴角微微抖了抖,内心里越发肯定了穆兴檀是不想和他们接触,毕竟,用脚指头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一类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也是理所当然。 司画说完,目光就被篮球框子下面的众小孩儿少年吸引住了。 温简见状,笑了笑,冲着温雅使了个眼色,温雅明白意思,笑容满面邀请司画过去一起玩。 司画扭捏了两下,也就顺水推舟,不一会儿,众人就玩成一团。 温简摆放好了饭菜,待到各位大人都坐好了,发现众多小孩儿还是在外面不肯回来,不由头疼道:“你们若再不进来,这饭菜都凉了。” 众人这才哄然散了,温简摸了摸温雅的额头,没有汗,温雅主要是站在一旁观看。 “嗯,简儿,先给为师倒上一盏。”梁大夫盯上了温简手中的坛子,直言不讳。 温简笑道:“想必师傅的那坛子早就喝完了。” 梁大夫呵呵笑了两下,端起满上的酒杯,大大呷了一口,发出了满意地叹息:“果然比前几月味道更醇厚了。当日应该留着才是。” 再看满桌子的菜肴,nongnong的香味钻入鼻中,夹着桂花酿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众人开动,吃了个肚儿圆,又边吃喝边聊着,大事小事,百无禁忌。 等到散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饭菜中间还热了两回,温简送众人出门,向老板晃悠悠推辞,“三两步而已,我和梁大夫一起走回去。”说完,竟然大剌剌张开一边臂膀,搂住了梁大夫的肩膀。两人摇摇摆摆搀着往回走。 温简看着直摇头,桂花酿又没啥度数,他们这是装疯卖傻么? “师兄,你跟上去,别让师傅摔了。”温简还是不放心,让梁泰乐跟上去。 梁泰乐笑眯眯应了,摸着肚子跟上去,今天吃得真不错啊,他最喜欢的红烧rou,都让他们三儿给抢个干净,哼,司画这小子看着傲慢无礼不通世故,其实真是太狡猾了,竟然比他多吃了一块。 梁泰乐瞅了瞅已经走到了自家铺子门口的司画,投了个鄙夷的眼神才转身,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影子,来人走得很急很急,差一点就擦到了他。梁泰乐猛地停步,这才躲了开来。 只见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身材高大,健壮魁梧,与梁泰乐擦身而过,他猛地刹住脚步,对着梁泰乐拱手道:“适才着急,多有冒犯,还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