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蒲黄所料,下午吴氏和洪浩宝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个红润,咧起的嘴角怎么都掩饰不住,看来,这荞头比想象中的要好卖。 吴氏还买回了一斤多的肥rou,夕食的时候,这盘rou就上了桌,与其他人相比,蒲黄一点兴趣都没有,倒不是不饿,主要是不想看吴氏白眼,反正每天晚上,出去捉几条鱼,抓几只田鸡,日子还成。 夏氏不是能忍得住话的人,在饭桌上,她就直接开口了,刚洪浩宝怎都不跟她说,让她快憋死了,“娘,这荞头好卖不,咱要不要多做点?” “好卖,尤其是那酸甜荞头,价可比咸荞头高多了。我这都将料买好了,明日让阿宝将剩下的荞头送去那酒楼后,咱继续挖荞头,全都做那酸甜荞头的。”吴氏夹了两片rou塞进嘴里,吃得满口油光,两只小眼睛闪着光,仿佛看到许多银子在向她招手了。 “真的,那太好了,明日大家都去挖,不过这可不能告诉别人。”夏氏眼里也亮晶晶的,这钱大头是在吴氏那边,但是只要送货什的在自家男人手中,还怕捞不到油水吗?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陈氏抬头看了桌上的众人一眼,又低下头,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既然这荞头能卖钱,那就多挖一些,山就这么大,荞头就那么多。”洪家二爷点头,算是支持,刚刚吴氏就给他说了个数,当然这个数是肯定不是真实的就是。 “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去把荞头都挖回来,估计也就这一两次了。”吴氏扫了三个媳妇一眼,定在蒲黄身上,“老大家的,明日你也帮着去挖,晚上再腌制,还有,你们的嘴都给我闭紧点。” 上次她回娘家将这事告诉了两个哥哥,也不知道他们做了没,若是酸甜荞头,那可是能赚上一大笔呢,等明日就回去看看,定要先下手将这条路子拽紧在手中。 “娘,这事就是您不说我们也懂得,没道理将银子往外推的,又不是傻子。”夏氏率先说道,反正又不用她做活,又能从中得到银子,换谁谁不喜欢啊! 陈氏将女儿抱在怀中喂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恨吴氏偏心,没带洪浩平去县城里,有什么好处全都便宜了老四一房,辛苦的活都落到了自己这房身上,真是让人不爽!为什么这大嫂还不闹着分家?闹分家的话,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出去了,反正两个老人肯定是跟着夏氏那边的。 蒲黄注意陈氏扫来的那哀怨一眼,自己貌似没碍到她吧,真是莫名其妙。 吃过饭,洪浩安被抱到床上,他紧紧地看着蒲黄的脸,想看她会不会难过或者不愤,却是一脸的平静,他心里微有些酸。 “你这样看我做什,脸上脏了?”蒲黄自己精神力一探,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没,”洪浩安摇摇头,“你将这法子告诉爹娘,如今真的能挣钱,而你却什么都没拿到,不会觉得不值吗?” 蒲黄有些诧异洪浩安会关注她的心情,“你想太多了,这挣钱的法子多了去,没了这样还有别的,且这样换来现在日子的平静,有什不好?”因为这个挣钱的法子,她舀个水也不会再说她浪费败家什么的了。而且她敢肯定,等这荞头知道的人多了,吴氏定会再来找她要家乡的吃食法子。 “可是,你还是吃不饱!”洪浩安的语气加重,觉得很不值。 “呵,这荞头的生意,不过做前两回,左右这法子不难,稍微看下就懂了。且知道的人多了,这荞头就没处找了。”蒲黄从来就没想要将长远挣钱的法子贡献出去,她还没那么傻。 “若我的腿不这样,你就不用如此委屈了。”洪浩安尽管很想振作很想帮忙,但他的腿,还是限制了他只能躺着坐着不能下地。 “你若不这样,碰得上我?”蒲黄反问道,“且说了,你的腿未必不能治好,只可惜我只略懂得皮毛。”若是她的再厉害点,就能治好他了,只可惜,她只会一些小毛病。 洪浩安沉默,良久才说道:“听说大伯家的浩正要回了?” “听说是,要将生意移回春城和县城,怎的,你有事找他?”蒲黄好奇地问道,这洪浩行她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洪家大爷福气好,大儿子是举人,未来可能考中进士,且二儿子生意又做得如何如何大,语气里羡慕嫉妒恨皆有。 “以前我和他关系还成,他这些年在外头,怎说都有点关系,届时你摘的那些石耳,可以托他卖了,多得些银钱。”他已经四年没出过门,但是也听的吴氏在家中骂过,这两年价格涨了不少,因此,以后若是分家,需要的银钱定不少,毕竟什么东西都需要买。 “这事不急,手中的银钱,够我们用好长一阵子了。” 第二日,鸡刚叫过三遍,蒲黄和陈氏就被吴氏叫起来去挖荞头,对于吴氏的偏心,陈氏是早就习惯,蒲黄是不在乎,这段时间的顺从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谋划。 “大嫂,你将法子说了出来,娘没给你点辛苦费吗?”两人弯腰挖了点荞头,陈氏忽然开口说道。 蒲黄听着远处的鸡鸣声,眯了眯眼睛,“都是一家人,给什么辛苦费。”陈氏这是想要挑拨离间,让她去大闹一场? 陈氏听得蒲黄的话,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郁,对蒲黄很是不满,之前她入门的时候,还以为会闹着分家呢,没想到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还一声不吭的,即使之前那段时间那么虐待他们,怎就忍得住? 如果他们不闹,那又该由谁来提分家,自家的男人自己清楚,孝顺得不行,肯定不会提出分家,老四最得老两口疼,好处多,也不会主动,而老三两口子都在县城里,不常回来。 想来想去,唯有蒲黄这边是最大的突破口,只不过这个大嫂并不好说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真是令人讨厌。 “大嫂怎可这么说,你和大哥可要多准备点钱,以后若是分家了,才有个傍身。看看四弟,跟着娘去县里,娘又把送荞头的事交给他做,肯定是有得了好处,大嫂,你就真的不在意?这些银子原本就该属于你的。”陈氏带着打抱不平的语气说道。 蒲黄似笑非笑地瞟了陈氏一眼,而陈氏正好低头没有瞧见,“二弟妹,你想太多了,这事都是娘安排的,我们照着做就是了,想那么多一个铜板也不会自己跳到咱手中。” 陈氏一阵胸闷,感觉自己说的话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那么会装,可比夏氏难对付多了,难道要从夏氏那着手挑拨分家? 蒲黄挖着荞头,与陈氏越走越远,想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也得看她同意不同意作枪使,她又不是笨蛋,这出头鸟可不好做。洪浩安提了分家那是洪浩安,她是嫁进来的,说的话与洪浩安说的话份量会一样? 太阳跃出地平线,蒲黄眯着眼睛看了会,就继续挖荞头了,她已经看到有人上山割猪草了。同一个村的人,见面都会打个招呼,闲扯上几句。 “哟,这不是浩安媳妇嘛,这是在挖什么呢?”洪家隔壁的王河家的颜氏,背着个竹筐,好奇地看了蒲黄一眼,也不顾蒲黄同意不同意,伸着脑袋就往蒲黄的竹筐里瞧。 “我说你们挖这个做什,是不是县里有人在收?”颜氏比较胖,一张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她与吴氏平时还说得上话,谈不上很好,也说不上水火不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吴氏会让媳妇来做这没用的事? 有古怪,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婶子,没什,挖点回去喂猪罢了。”蒲黄往旁边躲了躲,这颜氏说话非得靠那么近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吗? 颜氏古怪一笑,压低了声音:“浩安媳妇,你就少蒙我了,你悄悄跟我说是不是有人在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婶子,”蒲黄故作为难地说道,“我真的不骗您,这日头起了,我得赶紧多挖些,您忙去吧。”说完,就装作被吓走一般跑了。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蒲黄侧头看了颜氏的方向一眼,嘴角不由勾了起来,让这颜氏见着了,不用半天功夫,这洪家在偷偷挖荞头的事全村肯定传个遍,若她再添上几句,那村里这些妇人定会都将荞头给挖了去。 挖得差不多半竹筐,蒲黄就回去,见到洪浩平在做稀饭,洪浩宝和夏氏两人就坐在桌前不停打着呵欠,就等着饭菜上桌。洪家二爷刚去地里看了稻子回来,点了旱烟在那吞云吐雾,见蒲黄回来,也只是抬了下眼。 蒲黄刚放下竹筐,就去房间里将洪浩安给抱出来,就见陈氏回来,看她竹筐里的,比自己挖的还要多。吴氏出了房门,看了下两个竹筐,撇了蒲黄一眼,嘀咕了句:“偷懒的婆娘,一样出去,还少挖那么多。” 声音也没压低,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却没人为蒲黄说话,洪浩安捏了下蒲黄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笑笑,其实无所谓啊,这两天,村里人估计都在议论这荞头的事呢,吴氏就不会那么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