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的,两人终于在辰时将马桶全部刷完,而直到此时,杨柳儿也没有出现,一如梦里的情形,只是在梦里,元好和虎头并没按时将事情做完,而如今现实却改变了。 看着一溜子摆的整整齐齐的马桶。 元好松了口气,事情做完了,金姑姑总不会无端责罚了吧,自己也不用挨那十五下板子了。 那么后面的事情,自己这个身体就不会拖累,元好暗暗的握了握拳想着。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怎么回事儿,这马桶边上怎么都是水渍?”西宫的太监小林子昨晚输了银子,而平日对他宠信的西宫娘娘今儿个一早却是莫名其妙的冲着下人发了一大通火,而小林子不幸又被台风尾扫到,被掌了两下嘴巴。 事后才知道,昨晚皇上驾临西宫,将西宫娘娘狠狠的教训一顿,说她教子不严,原来,西宫娘娘所出的皇七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罪奴宫的乐坊,日日在罪奴宫的乐坊通宵达旦,被朝中的清流党参了一本,皇上心里不痛快了,自然把气发在了西宫娘娘头上,而西宫娘娘不痛快了,最后倒霉自己然是一干下人。 于是小林子胸中自然就窝着一肚子气,这辰时刚到,就阴沉着脸来取马桶,只是这进了罪奴宫,瞧着什么都不顺眼,正气闷,又见那马桶边上还滴着水珠,更觉别人轻慢了他似的,便火冒三丈吵嚷嚷了起来。 小林子这一叫,立时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边上,元好紧抿着唇。 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时间终归是太紧了,平日里那马桶的外面,都要用干布擦干,今日自然是顾不上,先洗好的马桶还好,已经收干,可这小林子送来的迟,因此就排在后面洗,元好和虎头一时没顾上擦干,此刻,马桶外壁看上去便有些湿淋淋的。 没法子,还得补救,元会只得同虎头一起,上前讨好的道:“林公公,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擦干。”两人说着,就拿干布上前。 没想却被小林子一把推开。 “谁让你们擦了?都不准动,等你们管事的姑姑过来,让她看看你们偷jian耍懒的行径,轻饶你们不得。”那小林子这会儿却是有心眼了,西宫娘娘正怨着罪奴宫呢,他不如就拿这两个罪奴好好消遣一翻,也好为娘娘出一口气。 一听小林子这口子,元好不由的皱了眉头,这么点小事,至于揪着不放吗,想着,不由的抬头看了那小林子一眼,宫里一般有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若是另有目的,那便是无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只是,自己和虎头,两个罪奴,值得这林公公这般的闹腾吗? 突然元好又想起梦里的一件事情,应该今年的冬月吧,七皇子在乐坊时受了惊吓,西宫娘娘大怒,借此由头,封了罪奴宫的乐坊,杖毙了十几人,连罪奴宫的总管事也获罪了,真可谓是雷霆一怒。 再联想到前几日,从来取马桶的小太监和宫女的嘴里,元好就听说过,因七皇子的事情,西宫娘娘对罪奴宫颇有微词。 想到这里,元好突然的明白了,这小林子怕是借题发挥,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此事,怕是非得惊动金姑姑了。 果然,小林子话音刚落,就听到金姑姑那有些特有的沙哑声响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得林公公这么生气了啊?我定撕了他的皮为林公公出气。”金姑姑抱着她最心爱的花猫,嘴角含着笑容的冲着小林子道,只是那眼底却阴沉着,自己管的地盘出了事情,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不过,西宫娘娘不待见罪奴宫,金姑姑也是心中有数,在这种情况下,对这西宫的小太监,她也不敢轻慢。 而此刻,元好在边上下意识的又握了握拳,不行,这么下去,形式对自己和虎头是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突然的就从边上走出来,走到金姑姑的身边,低声的道:“马桶边上有水渍。”说完又补了一句:“林公公的马桶送来的晚,是最后洗的,我这正要擦干。”元好说话,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记时刻的香盘,这时也不过是刚刚辰时,显然林公公来的又过早,这一迟一早之间,就有一个时间差的漏洞,而这漏洞元好提出来了,就看金姑姑用不用了。 元好这一行动,其实是大胆之极,十分的冒险,在罪奴宫的规矩,没问你,却擅自发话,那就是不懂规矩,那就是错,单凭这一点,金姑姑就能罚她。 只是,目前的形势,小林子显然有着不依不饶之势,若让他发挥下去,事情闹大,她们可能连命都不保,想到这里,元好脸上不由苦笑,罪奴的命实在是太低贱了,就掌握在别人的喜怒之间。 所以此刻,元好不得不搏一搏,她先解释,就先占先机,同时又把这个时间差的漏洞提出来,至少金姑姑手里就有筹码,进可攻退可守。 那么接下来就看小林子懂不懂见好就收了,若是见好就收,那小林子和金姑姑就皆大欢喜,元好和虎头就自认倒霉。 但如果,小林子不懂见好就收,那这里毕竟是罪奴宫,金姑姑在自己的地盘也有自己的脸面和威势要维持,自然不能任由一个小太监过份的指手划脚。若真是这种情况,那么眼前的情况就有转机了。 所以,元好才行此大胆之举。 “我让你说话了吗?跪一边等着,一会儿收拾你。”金姑姑淡淡的扫了元好一眼,然后一脸无甚表情的道。 “是。”元好应声,低垂着头,又退回原地,跪了下来,见一边虎头还傻愣愣的站着,也暗暗扯了他一下,不管怎么着,这是一种态度。 此时,那小林子却在一边打量着金姑姑,心里在琢磨着这金姑姑的份量,到罪奴宫来的人,那都是犯错被发配的,少有别的例外,小林子看金姑姑穿着并不鲜亮,身上的首饰虽说配套齐全,但光泽灰暗,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那心里便有了些轻视,又想着,自己这是为娘娘出气,便无所顾忌了。 于是小林子便一脸愤愤不平的指着一边的马桶道:“岂有此理,姑姑便是这里的管事?看看这马桶,这罪奴宫的人做事太没章法,不行,今日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要不然,小的怎么跟宫里的娘娘交待。” 小林子这话可是直接打了金姑姑的脸面了。 一听小林子这话,元好不由的略略松了口气,那嘴角也微微翘起,小林子不负她所望,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把罪过扯到了罪奴宫的头上,这就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罪奴宫的人没章法?那岂不就是说管事和总管事r无能,又把西宫娘娘抬起来,还要金姑姑给他一个交待,到这时,金姑姑怕是不得不出头了,要不然,她这个罪奴宫的管事就做到头了。 果然,金姑姑这时一收脸上的笑意,然后扫了一眼地上的马桶,又淡笑道:“公公夸张了吧,哪有滴水,不过是一点潮,而水气这东西,要完全干总是要有一点时间的,公公今儿个来的又早,有点水气在所难免吧,公公怕是误会了。” 金姑姑的话让大家一愣,都看向那马桶,果然原来滴水的马桶外壁,此刻已呈半干之势。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而元好在一愣下,也大悟,突然有些好笑起来,这小林子拿着点水渍说事,可如今太阳已经高挂,小林子又闹了这么长时间,这经太阳一晒,那水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如今,金姑姑这一提,倒显得那小林子元理取闹了。 于是,整件事就成了一笔死无对症的糊涂账。边上虽然有人看着,但谁会为这种事做证,那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真正叫消于无形,姜是老的辣,元好觉得自己先前那一点点心计还是太着相了。 “这……”小林子一时结舌,那脸色便有些青白起来,他没想到金姑姑会维护两个罪奴,更将错处推的一干二净,只是如果这时他硬揪着的话,却已无证据了。 该死的,这点疏忽了,小林子暗咒着。 而此时,金姑姑却不等小林子回话,转身冲着跪在一边的元好和虎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惹得林公公生气,那总是有错的,先跟林公公道歉,然后去刑房领一鞭子吧。” 金姑姑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处置,堵得小林子开不得口。 “是,谢姑姑。”元好和虎头连忙应道,然后起身给小林子道歉。 小林子只觉一阵没趣,心里又憋的慌,两人道歉的话都懒的听,提了马桶恨恨的离去。 到了此时。 元好这时才完全松了口气,一翻波折,但终归摆脱了梦里的老路,这样的结果,元好还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