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直立着站在身前,离得很近了,仍然看不清面容轮廓,这样一种迷蒙着眼睛的黑暗中,那双眼白处透着血丝的眼睛却传递过来异常清晰的情绪。只一双眼睛,便仿佛让我看到了一个张牙舞爪,准备伺机扑来的可怕之物。 见到这番景像,哪有不害怕的? 我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的立在原处,心里喊着快逃,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样传来,全身的血液也开始了逆流,大脑里杏仁核体开始释放出恐惧的因素。我看到自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勉强的在脚底下一用力,双腿就如绵花般软软的倒下了。 我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后的地面,双手曲着。这样的姿势,更不利于逃跑。 我放弃了抵抗,逃生这样的念头。任由从脑子里繁衍出来的恐惧感占满了全身。 虽则我也曾经历过生死,虽则我本身身上就具有着不可思议的重生事件。可是,在我的前生时,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我也未遇见过这么惊悚和诡异的事件——直面鬼物? 上次看到的吴敏虽说也是已经生活在隐世界里的人了,就是已死者的魂。但她到底也还曾经是个人,无论行为或是样貌都还有个人样。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是什么?一个黑影。 一个漆黑的,只有一双眼睛的黑色阴影。 它越走越近,渐渐的接近我了,离我只有半步的距离。我的眼睛因为恐惧的加重而睁大,睁到了极致,眼皮上方有点疼。 电视电影里那些演员饰演恐惧的片段时,她们是如何的扬起脖子,睁大双眼,眼球突出的盯着前方,我此时便也是如何的摆动出我的姿势。我相信,如果我在这一刻心跳突然停止了,呼吸断绝了,那么后人在发现我的尸体时,我应该也是僵硬的一直呈现这样的姿势。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被吓死的时候,那黑影却忽然停住了。 它不再向我靠近,仅是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良久,我感觉到它黑漆的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忽然动了一动。这种感觉是直达大脑底部的,所以尽管实际上我可能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但在我的脑海里,却仿佛忽然看到了它大大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满足的表情。 它在吸气,吸取我身上的气息。 然后,就在它这样的表情动了一动之后,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所缠绕的恐惧感骤然间仿佛蒸发了一般,全然不见了。 恐惧感突然被抽走了,血液的流动又开始回复正常,脆弱的心脏也不再承受鼓击一样的压迫,我也就躲过了“吓死”一途。 可是,我的体力也在惧意从身体里抽走的同时剥离开了。我的全身软绵绵的,只能斜靠着背后的墙面,借着墙面坐着。 我连抬抬眼皮看看那个黑影的情况是怎么样了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在这又乏又困的情形下,我的眼皮子勉力的眨动了几下,终于重重的合上。 我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睡眠之中。 ****** 我好像,又开始循环了。 当我的意识在我的身体里渐渐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仿佛深海底一样的黑暗时,一个“又来了”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响起。 头顶,脚下,与四周都是如同充满了水一样的浮力,让我即不快又不慢的缓缓下落。 睁开眼睛与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一样,手与脚无论伸得多长,也勾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我干脆就闭了眼,也放松了四肢,任由自己如同前一次一样,自由的缓慢下落。 这个过程如果和上次的一样,那么估计下落到底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的情绪,也在这漫长的下落与醒来之前的一场沉睡中,平缓了下来。不久之前刚刚经历的一场惊吓,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吓死时的感觉,现在感觉就像是一场醒来就忘得差不多的梦一样,模糊而又遥远。 可是,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因此即使是感觉被黑暗与缓慢的下落速度给冲淡了,我仍然记得很清楚。 那不是梦。那个站在我的面前,将我吓至恐惧的最高点,心脏与血管仿佛就要爆裂时,忽然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将我身体里的恐惧全数抽取走的黑影,不是梦。 它不是梦,我此时的处境也不是梦。 还有,我在两次下坠之前,在教室的门口处,忽然陷入流沙潭般的地面更不是梦。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现实。只不过,它们的出现比现实要难以置信和诡怪离奇罢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浮现了一张如同漫画里的人物般的面孔。 浓黑似剑的眉毛,狭长的眼睛,长到足够在眼睑上投下阴影的睫毛。嘴角处经常含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面部表情冷漠和高傲,可是一旦真性暴露,却又只是一个年纪尚幼的高中生而已。 古萧。 为什么我会在这时候想起他的脸呢? 对了,他曾说过怀疑失踪的背后就是隐世界中的“恶意”所造,而“恶意”就是靠吞噬人的负面情绪来增长和壮大的。那么,按他所说的话,那个想要把我吓死,然后从我身上抽走了“恐惧”的黑影,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恶意”了。 原来,那个就是“恶意”的形态啊! 黑影的真实一旦被我想明白,顿时就觉得它再恐怖,也没有那么恐怖了。最多,就用丑陋来形容它吧。 有些东西一旦想通了一点,很容易就会想通很多点。 “恶意”一手导演的失踪案发生,又不曾有人真正的死去。它是靠吞噬从人体内产生的负面情绪而存活与壮大。那么,我从从地面上落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恶意”循环再生利用中了吧。 不让我死。这样就能一次一次的让我产生害怕与恐惧。 当我意识到自己只能在这样的局面中环循,无数次的重复可怕的无处可逃的经历之后,我的内心之中就会滋生出更大更强烈的恐惧出来。直到我的体力耗尽,值到我的大脑杏仁核体再无法发出指令让我产生负责情绪的时候,它才会让我真正的死亡吧。 想到要一次一次的受尽折磨,这种感觉真是比直接被吓死还要恐怖。 我刚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站到了地面。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细小的亮点,慢慢的往上下延成一第竖形的直线。长度正好有一扇门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