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依依不舍地关上了窗，有些倦了想歇息片刻，偏这时梁思杰进来服侍，放下水盆却不走。福临也正有事用得上他，便说：“怎得是你来了。”

梁思杰自因山贼之事被福临踹过一脚后就没敢多说什么，也不敢常跟前走动。听了福临话默了片刻，方才回道：“爷若得闲奴才便说几句，只怕这一回又是犯颜话，爷多多包涵。”

福临知道梁思杰本是满人，是因着为了入宫保护他和庄嫔才会被安排汉人身份入宫做太监，说来已是欠了他许多，有几分羞愧地答道：“上回是我一时莽撞，你若有良策，管说来。”

梁思杰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是叔叔拉图所写，虽然简短意思却很明确，不赞成冒进。

看来他们也想到了相似事情与法子。福临看过之后还给了他，不甚情愿。

梁思杰便说：“奴才也知道贝勒爷如今刚被提封很兴奋，但是赈灾之事若是贝勒爷想要一人独占鳌头，皇上反会不满。不若辅助皇上与太子，搏个贤名才是。”

若不曾见孟古青和索伦图亲热样子，还可以考虑，但现福临全然没有这样念头，“辅助”二字深深刺激到了他，他反问道：“这是你们意思，还是十二叔和十五叔意思，是不是他们派遣你来游说令我甘心做小八踏脚石？”

梁思杰一惊，不懂他为何这样想。

福临终是多心了，因之前多尔博发觉他弄虚作假，认定是多尔博向多铎和阿济格进谗，教他们不要相助于他，便又道：“你们都知道火龙事是我作假，那又如何。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梁思杰不懂了，仔细分辨了片刻方才明白竟有这等往事，惊吓道：“贝勒爷，惊马之事……原来是贝勒爷策划？”

福临一听不对劲，原来他们竟是不知，后悔得脸色一红。难堪地问：“多尔博竟不曾说么？”

梁思杰摇头：“不曾说呢。若说起过，十五爷自会召见叔叔，叔叔也会知道。贝勒爷倒是误会了。十二爷和十五爷都是为着您好才这么安排。不让您冒进，不是不让您出头。爷地位得来不易啊，总要多做些布置才能放心。”

福临冷笑：“怕不是因着多尔博和乌力吉结亲。有心防着我吧。”

梁思杰忙道：“这是两回事，十二爷和十五爷不会这么做。答应亲事不过是为着多尔博小爷前程罢了。不然皇上和太子也不放心。只是昨天夜里鄂硕大人带了苏赫来，爷倒要小心了。若被十二爷十五爷知道您听了小五爷安排，总是不好。”

福临一怔，不信他如此灵敏和忠诚。

梁思杰又解释道：“当初叔叔是为着睿亲王才让奴才进宫。奴才主子便是庄嫔娘娘，自然是向着您。苏爷事不是奴才偷听，只是凑巧罢了。”

福临放心了。又说：“倒是我小气了。多尔博总要投奔前程，将来得了小八信任也是益事。”他想起硕塞安排和多铎，阿济格大不相同，这便为难了起来。想了片刻，问道：“你既是奉我额娘之命来照顾我，自是要听我。这回我仍是想冒冒险，扬名机会我不能让给小八。”

梁思杰闻言蹙眉：“爷……若是执意如此，奴才也只好听您了。只是您刚经过了小五爷指点，怕只怕十二爷他们不知是您决心，反以为是因着听了小五爷话呢。”

福临自枕头下拿出了一包发热药交予他：“你不必再说了，你既是忠心，就想法子把这里药粉放小八药里。他现身子不舒服。自是用得着。你去查看一下何时膳房煮药，我提前去寻他。你也为我煮些退烧药。就说我着凉了，也可遮人耳目。”

梁思杰心情沉重地接下了，手里掂了掂却又说：“这份量太多了，只可用一半，不然引得怀疑就糟了。太子非比寻常，还请贝勒爷谨慎。”

福临无奈地点头：“是了。你自去吧。何时梁思善煮药你便煮药，见机行事。”

梁思杰另拿了纸片分出一半药粉来，就此离去了。

福临又拨开了窗子，见着孟古青和索伦图还那儿说话，心里难过，忙合了窗子靠榻上睡下了。

他关上窗那瞬间，孟古青正好投望了过来，却是迟了片刻，没有看到他脸。便是这样心里仍有片刻浮动。

索伦图却是抹着那腰带唤道：“替我围上吧。”

孟古青回头一笑，拿帕儿抹汗：“回去再试吧，你这脸上都湿了呢。”

索伦图不舒服，皇太极免了问安，可是也没有补眠，一早便来寻她，说起昨夜和皇太极商谈内容，倒是有了惊喜。孟古青送来腰带乃是秋香色云缎绣着海棠花纹，他很喜欢。看针脚必不是连夜绣，他开心地想了一会儿，唇角便浮现了笑意。

孟古青看他倒似得胜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