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顿时有些不豫。苏赫话未免太直了，便如打脸一般。

苏赫也很回过神来，心想福临和索伦图虽然差异巨大，却是不喜人说，忙自己打嘴，讪笑道：“奴才浑说了，贝勒爷蒸蒸日上呢。”

福临缓了脸色，暗责自己涵养工夫不够。成大事者没有随便变脸，忙也笑道：“苏赫你拿我当自己人才畅所欲言，我要是计较倒没良心了，还有大人你也过来，一起用些茶吧。”

早先孟古青送来奶茶，他舍不得喝才抿了一口，这会子狠了心，分作三杯，一人一杯分享着，堪堪倒完。鄂硕和苏赫看到他珍爱不已模样便已猜到是谁给，对望了一眼，唇角都露出一点讥笑，只是不敢明显罢了。

福临低头亲手倒茶没有看见，等他们坐下后详细地聊了起来。苏赫带来计划很不错，只是尚有瑕疵。福临从前吃过太多亏，不想这回还是如此，但他看苏赫兴奋至极模样，拒绝话愣是说不出口。苏赫被赶出皇宫后便同硕塞厮混，入宫机会很少。福临知道苏赫盼着他立功也是为了贪图共同利益，若是反对怕他会记仇破坏自己前程，倒不如先安抚住他再说，便笑道：“从兄说得极是，容我好好准备一下。”

苏赫便高兴了，简直把福临经历代入到自己身上，与有荣焉。但是福临得到终不如自己得到，他等兴奋劲过了又觉得有点失落。

福临察言观色，知他心意，举杯道：“大家同享富贵，将来我一切都可以跟从兄分享。容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苏赫这才稍见霁色，同举杯。因笑道：“贝勒爷抬举了，大家同饮吧。”说罢，看了看鄂硕。

三人同饮此杯，亦是表示定下了良计。

当夜暴雨，第二天一早，天未亮福临便赶去给皇太极请安。

这场雨倒使皇太极心情畅了许多，见着是福临来了很是疼惜，先是免了他礼，又拉着他一同用早膳。

福临扫视着，见索伦图和孟古青还没有到此。心里略有几分窃喜，偏是不敢表露。幸而皇太极主动说起：“昨夜和小八谈了半宿，他睡得迟。自是没有过来，朕也还困着呢，只是……”说罢，看向案上。

书案上放着京城送来奏折，乃是对灾县整洁工作提议。皇太极正是为着它们才会连夜召见小八。

福临略略有点沮丧。心想他想到，小八却是昨夜就和皇太极说过了。皇阿玛这般偏心，他再提恐怕就是画蛇添足了。

皇太极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困倦了，便说：“你有孝心，朕明白。早些回去歇着吧。”说罢，歪靠竹榻上歇息。

福临没有走，却是皇太极竹榻前跪了下来。双手搭他腿上。

皇太极顿觉膝上一紧，睁眼瞧是福临按摩，动了动道：“你……”

福临温驯一笑，却是不再说什么，以行动表达了他孺慕之情。

皇太极宛如看到了硕塞影子。曾经，硕塞也数次这样帮他按摩过很多很多遍。他一想到硕塞。心里有点不舒服，对于硕塞，他感情是很特殊。

福临宛如未知，却是用心按着，不一会儿手上便有些发麻了。他手受过几回伤，阴雨天气回潮，关节便难免有些不舒服，却是为着孝道这些通通都抛却了，也不能去计较。他只想着如果多得一点宠爱，因着皇太极心里份量，不论如何也无法与小八相比。那么能多得一分也是幸事了，他所能做，便是加勤勉，可能打消他们戒心。

皇太极神思渐远，闭上眼睛想起了往事。却是断断续续，接连不成片断。感到有些烦躁便也不再想了，福临手很软，也很有节奏，他有点又要睡着了。

为着提神，他问：“福临，身子可好些了。”

“儿子无事了。”福临小心让自己手落穴位上，慢慢揉动着，又说：“谢皇阿玛惦记。”

皇太极闭着眼，微哼道：“你辛苦了。”

“儿子无事。”福临用相同句子回着，却是有点想哭，索伦图轻而易举能得到，他却是费万难才得到了这么一点儿。

皇太极轻咳了一声，止住了他哽咽，又说：“昨天京城来了些折子，朕和小八谈了谈，也说给你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