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不由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好半晌方喃喃自语道:“若是我当年也有他这样性子,是不是琼华也就不用被她父母嫁给高家去攀炎附势,最后落了那样一个下场?大不了,就是私奔或者被宰了呗。唉!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因闭目自思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苦笑道:“有了后悔药又如何?我怎能和那臭小子相比?他要是带着顾家姑娘私奔,这个家也不会怎样,可我当年若是任性妄为,母亲又要如何安排?世事两难,不过如此。如今徒自思索,又有何益?不想了,不想了……” ******************** “二爷,前……前面就是飘香楼了……” 小桥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主子,使劲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您……您真要进去啊?” “不想进也得进啊。”萧江北叹了口气,接着怒目瞪向小桥,厉声道:“你这狗头,怎的对京城花街柳巷如此熟悉?” “三少爷喜欢来这样地方听听曲儿,从前也常喊奴才带他过来。”小桥心想爷您心里生气也别冲着我啊,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 “江中?”萧江北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冷声道:“他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三少爷哪有那样自由啊?虽然老爷不怎么回家,但有姨娘禁管着呢,三少爷也不是像那些纨绔子一般好色,他来这些地方,都是和那些花魁样地人物谈诗论赋听曲子,出入的全是京城顶尖的青楼,所以那些低级的。奴才就不知道地方了。” 小桥连忙替萧江中解释,见主子面色依然严峻,他就又忙陪笑道:“其实即便如此,三爷出入这样地方的机会也不多,不过是一个月一两次而已,且也不敢在这样地方过夜的。这也是……咳咳,这个……这个怡情养性嘛。个人有个人的情况。就如爷,如今不也是来这里……” 小桥从前替萧江中办过几回事,得了他不少赏钱。对那位三少爷也是很维护的,生怕萧江北生了气,绞尽脑汁替萧江中想借口,只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明显是说错了。不等说完,他自己也醒悟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萧江北把瞪着他的视线收回,冷哼一声道:“进去吧。” ********************** “太子哥哥,你那小舅子如今在京城中的名声,可当真是如雷贯耳了。几乎走到哪里,议论的都是他。” 下了朝,成王爷故意落在后面。和太子一起出了宫门,他找太子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这情景落在一众官员皇子们眼里,就代表了另一层含义:什么时候成王爷和太子的关系这样亲近了?那财神爷不是个出名的认钱不认人,谁都不靠的吗?难道他已经认定太子就肯定能在未来继承大统?皇上身体可还硬朗着呢。 成王爷喜欢做生意,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天赋,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有无数手段,所以身家绝对是富可敌国,然而他对政治却并不敏感,或许也只是不在意,因此时竟不知自己的举动成了一个信号。 但他不明白,太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心里已是明镜一般,他也知道成王爷此刻找自己是要说什么,因就不由暗自好笑道:江北那臭小子虽然不知在捣什么鬼,但这一次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一面想着,便假装生气道:“七弟莫要提他,瞧瞧他这几日都干的是什么好事?出入青楼流连忘返,我昨儿还把他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这一点太子哥哥难道不知?何况听说他是因为顾家的事生气,这也十分正常。不过……怎么说呢,他到底也是太子哥哥的亲戚,只怕总这样下去,当日赈灾换来的那点名声就要尽付流水了。” “我也这样说,可那臭小子油盐不进,他压根儿就不在乎名声,不然当初京城把他传成那么个模样,他只要回来一趟就能辟谣,偏偏他都不回来。你说,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太子气哼哼地说着,果然,话音未落,就听成王爷笑道:“既然萧千户不在乎名声,太子哥哥何不找件事给他做?只要他一心扑在做事上,其它的念头自然而然就少了,既可以让他冷静冷静,又可以杜绝他来往青楼自毁名声,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找件事给他做?这倒是个好主意。”太子殿下摸着下巴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只是要找一件什么事给他做呢?” “太子哥哥上次说的那个拍卖会,好像还没举行吧?害我眼巴巴等了这么长时间,只想着什么时候去见识见识那北匈贵族的珍宝,且这信儿我也透露给了许多人知道,如今大家都翘首以盼,这事儿却没了下文,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督促督促?” 成王爷笑容满面地说着,看上去绝对是公事公办的出谋划策貌。不过太子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哪里是盼着见识北匈贵族的珍宝?他分明是生辰渐近,生怕萧江北再不举行拍卖会的话,那些皇商巨贾都来不及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不过太子自然不会戳穿成王爷,因就哈哈一笑道:“还是七弟在这上面用心,我倒是忘了,那臭小子还欠着我一万多两银子呢。也好,回去我就把他叫来,让他赶紧cao办这件事。” “那小弟就多谢太子哥哥了,改日我请哥哥吃饭,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百味馆的饭菜吗?到时候我们就定在那里好了。”成王爷爽朗大笑着,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想到生辰时堆满库房的珍宝,他眼睛不由得都笑弯了。 *********************** “萧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刚才奴家的那一曲惹起了您的愁思?” 柳飘絮坐在萧江北对面,笑颜如花,抬起手为他斟了一杯酒,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动作,却也透出万种风情。 难怪这女人年过二十,却仍是京城青楼中独一无二的花国魁首,虽是风尘女子,但这份儿绝代风华,却是连后宫中那些天姿国色的佳丽都难比,都说程九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和这位柳花魁一比,那不过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罢了。 小桥站在萧江北身后,只敢用眼角余光偶尔看看对面女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像自己喘出的浊气都能唐突佳人一般。 再看向淡然喝酒的主子,这小子心中便生出无限敬佩,暗道面对如此绝代佳人,二爷竟然还能摆着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坐怀不乱,难得,真是太难得了,这京城中恐怕也只有我们爷才有这个定力。 萧江北的确是在想着心事,因为原子非的出现,他都差点儿把拍卖会的事儿给忘了,这时候自然也没有心情去弄此事,但谁让姐夫是债主呢?一万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所以当今日太子把他找去,让他尽快筹措拍卖会的时候,他虽然不愿意,却仍是答应下来。 “公子若是烦闷,不若奴家再弹两首欢快的曲子?抑或公子想要听戏的话,奴家倒也会几出。”对面的柳飘絮仍然在尽职尽责的想让客人开怀,这让小桥有些奇怪,暗道这位柳花魁名满京城,自从当年一曲“天上人间”艳惊四座,从此后能出入她闺房的便只有八皇子,寻常王孙公子根本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却不知这一次因何破例?竟对萧江北如此殷勤奉承。 这几天小桥跟着萧江北,最是清楚主人的心思,原本来这金悦楼,萧江北是没奢望能得柳飘絮青眼的,谁知正在挑选姑娘的时候,柳飘絮的小丫头便下楼相邀,而这一次主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前点了姑娘,不过喝两杯酒就走了,这一次却是连着几天都往柳飘絮这里来,若说看对了眼,别说主子心里只有顾家姑娘,就是这位柳花魁,虽然笑容可掬热情周到,可看来也不似对爷有什么男女情意,再说人人都知她是八皇子的人,只不过八皇子身份在那里,所以至今没有为她赎身罢了。 喝完了一壶酒,萧江北看着月影西移,耳听得远处传来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于是他便站起身来,小桥就知道主子是要离去了,连忙将一锭十两重的元宝放在桌上,就要陪萧江北出去。 “萧公子多日来流连青楼,可是要寻人替你做什么事?”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柳飘絮并没有默契的将他们送出门,而是在身后多问了一句。 萧江北目光猛然锐利起来,回头看着柳飘絮,淡淡道:“说说看。” 柳飘絮笑道:“我又不是铁口直断的半仙,哪里知道公子要做什么事?只是联想你这几天的传言,再看你在我这里的行为,所以有这个猜测罢了。之所以今日点破,只是想告诉公子,若公子有事要用到我这样身份的人,尽管吩咐便是。” 小桥在身后大吃一惊,眼前这是谁?是柳飘絮啊,她怎么可能对人说出如此谦卑的话?即便自家公子最近的确风头无二,可也比不过八皇子那天家贵胄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