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歌正一脸茫然之时,身后却飘来师父清冷入骨的说话声。 “我在庭院。” 蓝歌立马转身,却见师父并没有在书房里。 那么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蓝歌好奇的四处张望,奈何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出去庭院了。 半月之期已经到了。今日,蓝歌是带着不安的心情去见师父的。 云华殿长廊里的柳树,长出初生的枝条,在风里婆娑起舞。 蓝歌抱着几本书,穿过庭院,一路都是迎面而来的花树芳菲如雨,香风袅袅,穿过空旷寂寥的大殿,再放眼望去不远处的小山在青色的掩映中浓郁如画。 这里一直都是如此冷清么?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个日夜星辰,师父都是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 蓝歌走在路上这样想着,抬眼间,却发现自己顺着声音的源头来到了一个亭台小榭前。 师父正和一个穿着黑袍男子下着棋。蓝歌放慢了脚步,不敢上前,而是躲在柱子旁边。 周围很清静,只听得到棋子的落子声,清脆而悦耳。 蓝歌探出脑袋,望着一张桌子前,正端坐着师父和一个黑袍男子。 他们似乎在对奕围棋。 师父的冰冷容颜没有丝毫人气,师父的眉眼中冷漠,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面对黑袍男子白子所藏的杀气,师父的白子却始终不徐不疾的防守,面色风轻云淡,仿佛他不是在指点棋局里的黑子,而是以棋为兵,一步一步做着精密的部署,严谨而密不透风,没让来势汹汹的白子击溃。 师父白如玉的指尖正执着一个黑子,黑子停在一处时,对面的黑袍男子的目光如炬,却还是静静的等待师父的下一步。 “啪——” 随着一声清亮而沉稳的落子声。 百里珩已将黑子落下。 黑袍男子默不做声,幽黑的眸子注视着面前兵败如山倒的白子,此局胜负已分。 …… …… 蓝歌已经等得小腿都酸了,她有些好奇的望着黑袍男子,只可惜由于是背对着,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虽然她不懂围棋,虽然他们在对奕之时,并没有过于激动,但也能隐约感受得到当中所富含的那种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是现实中无法目睹的。 黑袍男子有些不甘心的放下手中的白子,唉叹一声,才幽幽的开口:“尊上,你可知魔界出大事了?该死的,那霍君竟然又活过来了!据我们浮岛弟子来报,霍君那小子,不仅重新的回去了魔界,而且还成功的扳倒了骨妖一族和狐妖一族!最近魔都盛行在人界,不知又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百里珩冰冷的望着面前的棋局,并没有直接答复黑袍男子。 那黑袍男子又怒道:“最可恨的是,霍君这次来人界,定是为了报复!我想了想,要不然抽出我们浮岛全部的力量,去攻打魔界算了!” 百里珩凝着疏离的眉,淡淡道:“霍君到至今还活着,想必是怨气重新聚了他的魂魄,这些年来,他藏在不同的人的皮囊下,为的便是逃过天庭的追杀。他的心思重,对付他不能用蛮力。” “这可不行!霍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能放过他!”黑袍男子有些气愤的站了起来。 这不大声吼还好,黑袍男子这如雷的吼声,吓得蓝歌的手一抖一滑,手中的书“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 …… 淡淡的风拂过。 黑袍男子将目光锁到了制造这声音的罪魁祸首。 在见到面前的蓝歌之后,眼神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的,拧着的眉也更紧了。 蓝歌窘迫的捡起地上的书,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望着面前熟悉的黑袍男子,“闾丘掌门?” 闾丘按捺住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他瞪着蓝歌,冷哼道:“你这丫头不是离开浮岛了么?怎么今日还出现在这里?偷听大人讲话很有趣么?我姑且不说你的愚蠢和无知了,就凭你偷听我们讲话便是你的不该!你真的是太放肆了!” 面对闾丘掌门一连串的辱骂,蓝歌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无辜的低下头,不情不愿的顶嘴,“我又不是故意听的……” 因为烦闷,所以闾丘现在的心里是怒火中烧,不由得对蓝歌又是一声大吼:“年级不大,你还学会顶嘴了?一看就是没有教养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 一听到闾丘说自己没有教养,蓝歌原本温和的脸暗了下去,”她虽然读书不多,却绝不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闾丘黑着脸大声道:“你这东西还不快给我滚!难道要我赶你出去吗?真不知道有怎样的人能养出你这么没有礼貌的孩子!” 蓝歌皱着眉,随即微微一笑,“闾丘叔叔,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已经不是您浮岛的弟子了,而浮岛的规矩也管不到我了。所以我就思忖着,有些话当说或者不当说,你也定有分寸,所以我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掌门,忘了和你说了,我是有亲人的,以前有现在有,未来也不会没有。” 闾丘的拳头握成一团,面容已经黑了一大截,“你这鬼丫头,嘴巴还厉害的紧!你这是在说我为老不尊,胡说八道吗?” 蓝歌拧着眉,一脸茫然的望着闾丘,“我可没这么说哦,掌门……” 从古到今,还没有几个人能够如此忤逆他闾丘的话,今日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暗讽说话不知轻重,当真是拂了他的面子了。 闾丘板着脸,施法定住了蓝歌,使得她完全不能动一丝一毫,他冷冷的瞪着蓝歌,“好,你说你有人教你是吧,可你还真是错了,你曾经是浮岛的弟子,到死也不能改变这事实。” 他冷哼着又道:“那就让我来好好的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说着,闾丘已经扬起大手,蓄了一股强大的力道,不带任何怜惜,直接往蓝歌的脸上甩去! 出于本能反应,蓝歌害怕的咬住下唇,只是眼里的倔强却始终不肯软下来。 就算被打死,她也不允许有人侮辱她的师父。 在闾丘的大手离蓝歌的脸颊只有一寸之时,一阵银色的淡光飘过,他的整个身体被这力道完全震了回去,整个人都差点撞到柱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闾丘大惊,错愕的望着面前的百里珩,“尊上,你这是为何?” 蓝歌从惊恐中脱离出来,用诧异的目光望着突然不打她的闾丘。 百里珩缓缓收回银色的光晕,他的目光寒冷得可以将人冻在原地不可忤逆,“闾丘掌门,今日的棋局到此为止,改日我再与你商议讨伐魔界一事。” 闾丘闻言更是一脸怒火,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前,一把掐着蓝歌的脖子,“你这妖女,你是怎么迷惑尊上的?还不快快给我说出来!” 蓝歌被他掐得气都喘不过来,但她还是挣扎着大骂道:“你这人有毛病啊?动不动就要杀我!” 百里珩冷凝着眉,双掌结印,银色光化作剑,拍飞了闾丘,而闾丘也因此踉跄倒地,百里珩抿着淡漠但唇,手中的剑又幻做十多米的冰锁,禁锢住了闾丘的整个暴躁发怒的身体。 蓝歌一脸后怕的躲在师父背后,不敢再面对这可怕的男人。 闾丘的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溅染了一地,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百里珩,那眼神犹如幽深得不可见底的黑洞。 百里珩负手而立,他淡漠的望着蓝歌,启唇冷然道:“向闾丘掌门道歉。” 蓝歌愕然,她一脸茫然的望着师父严肃冷漠的样子。 她含着泪摇头,“不,师父,我不要!” 蓝歌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师父的要求。往日里,不管师父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可是,今日的闾丘掌门出言不逊,她是断不能低头的。 百里珩凝着眉,眼中的冷意凝成冰霜,他再次冷道:“你是要忤逆为师么?” 就算以前蓝歌再怎么受到伤害,或者是什么伤痛,她都极少痛哭流泪。而此刻,面对师父之时,她却像个孩子一样,扯着师父雪白衣袍的一角,手足无措的哭着流着泪,“不,师父,我不想……” 百里珩蹙眉,冷意十足的望着蓝歌,“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蓝歌直接跪在地上,不停的流着泪,像个孩子一样低低的呜咽着哭,“师父,徒儿错了,可是我不想……不想让人家说你的不是……” 愣在一旁的闾丘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他仰头一笑,“尊上啊尊上,枉费你贵为天庭上仙,原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你看看,你的话,她可从来没听去呢!” 蓝歌流着恐惧的眼泪,望着闾丘凄声道:“你胡说什么,不许说我师父的坏话!” 闾丘冷哼着不说话,一脸探究和深意盯着百里珩。 蓝歌继续哽咽着不敢再说话,她的目光望着师父变得有些害怕而担忧,世界上有这么多种徒弟,怕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她这么不懂事的徒弟吧。 师父,您是不是后悔收我为徒了? 面对闾丘的质问和不屑,百里珩并没有丝毫动容,他启唇,再次冷道:“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却也容不得他人伤她一分一毫。”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风轻云淡,也如冰般清冷入骨,也如霜般冻结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