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若没有再反驳他,她也常有风闻,某某出国不到一年,就与妻子离婚了,某某留守女士因被抛弃想不通跳楼了。但这些风闻并没有对她产生影响,她是非常自信的,陈亮也只担心她有变,他这也是对志理的一片真情,就为他跟他的友谊,她对他也笑了笑,好,给你喝白酒。就问服务小姐有些什么酒。
小姐如数家珍般报了一串酒名。她叫陈亮选。陈亮说,五粮液太贵,我也不想让你太破费,那就古井贡吧,你们安徽的。
小姐,古井贡一瓶。
先上来的是火锅。翻滚着红红的辣油,肥羊片三大盘,粉丝、金针菇、香菜、北方豆腐等等围了一圈。陈亮是湖南人,雨霖老家在四川,没有辣子他们吃不下饭,这是他们的最爱,她这个香洲人,虽然不热衷辣味,但也能吃,她又叫了基尾虾、鱿鱼卷和黑鱼片。三个人吃得红光满面,热汗淋漓,过瘾极了。她和雨霖都不会喝白酒,只是为了陪陈亮,意思意思,陈亮也没有多大酒量,还没喝到半瓶,三个人都有些高了,三点才结束,都有些晕乎乎。他们分手的时候,雨霖问沫若准备何时动身。她说,最快也得半个月后吧,真要走了,还得做些准备。要订机票,要辞职,要回趟香洲看望父母,置办行李,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哪。
有什么事要我们帮着做的就说一声。
当然,她说,有事会喊你们的。
他们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雨霖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眼泪就出来了。
陈亮嘿嘿一笑说,好像再也见不着似的,你们这些女生,猫尿不值钱。
雨霖转身擂他一拳,冷血动物。
这时来了辆车,沫若扬手拦住。车在他们面前停住了。哪天回香洲,雨霖拉住她的手,我们去送你。
好。她向他们扬了下手,就坐进车去。回到宿舍,已近四点,她想洗个澡,找出替换内衣,进了浴室。她对着梳妆镜看了下脸,还是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转身调好水的温度,脱去衣服,站到莲蓬头下,微微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水流从发际缓缓而下,润泽着她的肌体。
她先洗头,洗发水的香气和着水蒸气立即在不大的空间弥漫开来,嵌在墙上的镜子蒙上了白雾,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把洗净的长发先盘到头顶上,再擦洗身体。她的身材适中,一米六八的个子,穿了高跟鞋就一米七出头了,长得苗条匀称,她的肌肤随母亲,细腻白嫩,一个冬天过来,脱去衣衫,就像剥去壳的煮熟蛋白,如脂似雪,志理见着她光滑白嫩的**,就如醉如痴,每每要吻个遍,说她是妖精是尤物,他的女神,他的天使,他的主宰,他的上帝,什么好听的都叫他说尽了。她的心不由一热,下体就有股热流往外溢出,她的脸不禁发热发烫了,她双手捂住了脸。待内心平静下来,她开始涂浴液,她又突然忆起志理第一次将手探入她的前胸,他的动作笨拙,凶猛,像抓馒头和果子似的攥住她的**,用力地搓揉着,把她弄得生痛,她使劲要推开他的手,他才意识到她的感受,动作变得轻柔起来,她用沾着浴液的双手,轻轻地揉擦着前胸,她的**坚挺富弹性,就有了别样的感觉,除了志理,这个敏感部位没有让任何异性涉足过,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在他远离的日子,虽然有很多异性的目光投来,她从没回应过,好了,寂寞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她在心里对着它说,很快就要见到你的主人了。她的脸倏地又红了。
冲过澡,她觉得神清气爽,一看时钟,已是下午五点。她本想七点给志理打电话,还是没忍住,她想他已睡过四个小时,让他早一点听到这个喜讯,早一刻结束等待的煎熬,少睡两个小时的觉有什么要紧呢。这样一想,她就有些急不可待,拨了他宿舍的座机。铃声响起了,她的心也跟着那铃声蹦蹦地跳着。怎么还不接?怎么睡得这样死?铃声足足响了三分钟。大概昨晚工作得太晚,正在觉头上吧。她恹恹地放下电话。让他再睡一会吧。突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她竟然也走进了梦乡。
她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她要往哪儿去,一会儿攀山,一会儿涉水,一个人也碰不着,心里空荡荡的,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那种无着无落的感觉,突然,她又看到了那条大江,它经常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波涛汹涌地横在她面前,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威慑着她,她害怕极了,突然,有马达声从水天接壤处传来,驶来了一条白色的轮船,甲板上站着志理。他是来接她的!她不由惊喜地喊着他,向他使劲地挥舞着手,志理!志理——他却没听见,走进了船舱。她气得大喊大叫,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暮色已像沉重的黑幕那样淹没了她的视野。她开了电灯,一看手机,七点半都过了,纽约那边是早晨六点左右,志理也要起床了。她赶紧拨打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接。她觉得非常奇怪,这时他应该起来了。他初到美国的头三个月,他们每天通电话,都在这个时候。每次他接电话时都说,他已洗漱过了,准备吃早餐呢。这是因为她要求他一定要吃过早餐再去学校。她知道他节约惯了,打国际长途很贵,她不想让他花这个钱,总是她给他打过去。后来他说,这样花费太大,你的钱不也是我的钱么,我们一周通一次话不好么,把思念积蓄起来,一次传递给对方不更浓更厚么?钱留着到美国来花,这儿没有钱就是真正的上海小瘪三呢。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们就改用电子邮件来表达他们的思念,电话很少打了。近几个月,他回复她的邮件也少了许多,她发过去几封,他才回一封,她抱怨他的信来稀了,信越写越短,他说太忙,要读的书太多,压力很大,长安居不易,美国居更不易,最后一次通话是上周星期天晚上,她没舍得打他的手机,接听要收费的,她怕他舍不得,打的也是座机,他正好还没出门,她说,这次签证若不被批准,她就准备放弃陪读签证,报名考托福。
他叹了口气说,你的事你做主。有机会到美国读书深造当然好,可美国也不是遍地黄金,国内青年学子一窝蜂地选择到美国,来了才会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就是拿到了绿卡的人,也抹不去心头三等公民的感觉,想融入美国主流社会,难啊!
她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不欢迎她去陪读?
他慌忙否认,说什么呢?我只是为了安慰你,怕你签证驳回,心里不好受。
反正美国我是一定要去的,要去上哥伦比亚大学,这是我很小时候就有的心愿,那是我舅舅和姨妈的母校,也是我外公外婆的心愿。
电话那头好像传来一缕无声的叹息,她猜想,是她的话剌激了他内心的伤痛,他最后说了一句,我随时迎候你。
她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无奈,还有点不冷不热。为什么?!也许是签证一再受阻,他感觉疲倦了,失去信心了吧。她不再为他省电话费了,拨了他的手机。铃声没响几下,他就接了。你昨夜没回宿舍呀?
他说加班晚了,就住在实验室里了。什么事这样急?
她心头的疑惑消散了,好消息,我的陪读签证签下来了。
啊!
没有她想象的激动。她脱口而出,你不想我来?
说什么呢?他急切地反驳着她,期待了一年多啊,都有些绝望了,批下来了就好。你准备何时起程?
是她多心了!漫上心头的雾霭像被一阵和风吹散了,我希望即刻就钻进飞机,明天就站到你面前呢。可我很久未回家,我得回一次香洲,看看爸爸妈妈和外婆,要置办些行李,你不是说美国的东西贵吗,多买点必需品带去,明天我就去办辞职手续,还不知能不能找到接替我工作的人,不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国航对我很优待呢,上个月又给我加薪了,现在一个月除了福利和奖金,工资就五千呢,雨霖羡慕得要死。
你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来美国,太可惜了。华人在美国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你就是下学期能顺利考进哥大,研究生毕业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你若是为了陪我放弃这么好的岗位,我会永远不安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做完研究,明年底就可回来,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一转眼的功夫。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浪漫离不开殷实的物质,没有钱,就没有浪漫,这是这一年的美国生活教给我的。
不,她坚定地说,我不能忍受我们分离的痛苦,别说一年,就是一天我也不想忍受,还有我们的理想,你的人类学研究的理想,我的世界文学研究的理想,你不是说那儿的研究资源广阔,条件好吗,我们不能只顾眼前蝇头小利,要向未来看。对吗?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我什么都舍得不要,何谈一个高收入的工作,我对我们的未来很有信心,等着我吧,至多半月,我就飞到你那里了。你亲我一下。
听筒里传来象征性的吻声,她大声地对着话筒嘎嘎几下,道着拜拜。
沫若为很快就要与她的爱人相聚,激动又兴奋,挂断电话后,她仍然需要找人分享她的快乐。她想到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