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当跟季凉焰纠缠下去。
可许许说的也不对。
这趟浑水,就算是再坎坷泥泞,只要她还没有淹死在其中,那么她仍然要继续淌下去。
因为暂停的权利从来不在她自己的手中,而在季凉焰的手中。
见到许许走了,高老板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人转过身去,连寒暄一下都没有,只是随便打了一个照面,随即跟上了许许的步迈,似乎还想要把人追回来。
不过那些都不是时初应当考虑的事情了。
现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直到季凉焰的声音响起来,突兀的,整个空间仅剩下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挑起眉眼,质问时初,“茶杯呢。”
时初这才想起来,讶异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季凉焰还在坚持这件事情,人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还是脚步一转,走到了客厅中的某一处柜子中。
季凉焰有严重的收集癖。
这些都是时初过去从来都不知道的,直到在客厅中发现了无数季凉焰用的东西的茶杯,各种样式,各种颜色,大的小的,雕花的素色的。
市面上能够见到的茶杯样式,时初近乎都在这件屋子里面见到过。
他们除了季凉焰经常用的两套以外,剩下的都放在一楼的某个小仓库中,位于季凉焰照片的正下方。
时初也是无意间发现。
可她也只是踏进去过一步,寻常躲着那间房间躲习惯了,连站在那件房间的下方,时初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她垂下眸子,去那茶具的过程中,听见了季凉焰的声音。
淡淡的,似乎在对着季夫人说话。
“最好你有重要事。”
季夫人抿着自己的唇角。
今天来见到许许时,她还是很看到许许这个姑娘的。
他们这样一路上,她发现许许的嘴皮子级溜,也非常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活脱一个机灵聪明的丫头,该是个会来事的。
将时初送到了季凉焰的床上,只是季夫人做过的第一步,她原本以为季凉焰对于时初,除了几分对于时初目前的情意之外,不该有其他。
直到她亲自去了一趟秦昌的病房。
秦昌原本能够休息的时间很短,人在病房中躺了许多,直到昨天才刚刚出院。
出院时,身边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那模样看起来,又是一个青毛脆皮的嫩角色。
她知道秦昌就好这一口。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明知道时初落在了秦昌的手中,却故意隐瞒事实不去施救,硬生生熬到了季凉焰从国外回来,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看到时初说不出话,甚至躲在房间中几天几夜不肯出门的样子,才是她最快意的时刻。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当年耀武扬威的日子,没想到才走到了短短的三年,就走到了分崩离析。
她的丈夫,明晃晃的带着小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季夫人自然不能忍。
她曲意假笑,声音尽是谄媚,“凉焰,你也有一阵没有回家了。”
季凉焰淡淡的应声,“忙。”
他口中的忙,就是忙到了有时初在的屋子中,帮助时初扫清工作中的障碍?
季夫人继续假笑。
“圈圈可想你了,昨天晚上想的睡不着觉,一直在房间中哭闹,怎么劝都没有用。”
季凉焰上没有反应,反倒是时初心中蓦然一揪。
她已经泡好了一壶新茶,倒进了新的茶杯中,小心翼翼的端到季凉焰的面前。
本该是这样的。
可忽而手指一颤,滚烫的水溅在了她的手指上,时初下意识的缩手。
啪。
茶水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热水与茶渍融合在一起,让原本就是神色的地毯染的色泽更浓。
时初隐隐紧张。
她蹲下身去,慌慌张张的去收拾地面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说道,“对,对不起,我这就去收拾。”
说着,整个人钻到了桌面下面,捡起来掉落在地毯上的茶杯,从餐桌上扯了一张纸,贴在了地毯上,心中明明最是明了不过,茶水洒上地毯,单单用纸巾擦是擦拭不掉的。
但时初还是执意用纸巾。
好像这样,才能够距离季凉焰和季夫人这两个人远哪怕一点点。
这样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断季夫人的话。
她看着季凉焰,眼神中是殷切的期盼。
“再怎么说,你也去圈圈的父亲,你该回去看一看了,哪里有不看自己孩子的父亲呢?”
季凉焰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季夫人的话,而是视线跟着时初钻到了桌面底下,用脚踩住了时初手上的纸巾。
时初身形一顿。
缓缓的抬头,用蹲下的姿态,睁着湿润而漾有水汽的眸光看季凉焰。
内里波光淼淼。
季凉焰低头睨她,声音轻沉的响起,“这样能擦干净?”
时初地下头去,不语。
人更加往高茶几的下方缩了缩,似乎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跟季凉焰对话,“季、季夫人还在等你。”
声音磕磕绊绊的说出来这样一句,“圈圈的事情也、也还没有着落。”
所以他明明有这么多的事情等着讲处理,怎么就注意到快要缩到茶几下面的她了呢?
季凉焰的面色沉了。
声音似乎始终喉咙挤出来、从齿缝中露出来的,每字每顿中,都藏着咬牙切齿。
“你想让我去找挽之?”
时初别开跟季凉焰对视的视线,抿着唇角。
“毕……毕竟……”
毕竟夏挽之还是季凉焰的正牌夫人。
但时初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的话变成了胸口处的那搓火苗,缓慢的灼烧着她的胸口,如果夏挽之没有来找她之前,时初还能够面不改色的告诉自己。
等时限一到,她跟季凉焰两个人的关系也会烟消云散,不会对她,甚至对季凉焰的家庭有什么影响。
现在想来,都是自欺欺人。
且不说夏挽之能不能放任她跟季凉焰的关系发展下去,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完全无视夏挽之。
毕竟当初,夏挽之是……
时初不愿再想。
过去是错,现在亦是错,可她偏不能阻止,在一错再错的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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