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掌捧起她的脸,一个怜惜的吻落在她鼻尖上:“这还用问吗?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你不会在这一年里苦苦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换成很多贪官的子女早在父亲被打倒的那一瞬间自己也跟着颓废下去,更有甚者会自杀,或是从此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
是啊,她又何尝没有听说或是看到过那些落马官员的子女最后活成了什么样子,以前的鲜衣怒马,呼前拥后的日子过惯了,唯我独尊,自觉高人一等,倘若有朝一日风光不在,那种巨大的落差,从天上摔进泥地里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最初也很不适应,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咬牙坚持下来,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了。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虽然被你夸了我很高兴,但是不要以为我好糊弄,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他大手慢慢插进她脑后的发间,解开头绳,任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手指一边把玩着其中一缕发丝一边慢慢悠悠道:“你问。”
“首先,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封杀的,其次如果你很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这两个?”
“对。”
“我确实很早之前就知道,时间是我第一次把你在别墅睡了之后,我让人去查过你,得知你被人暗中封杀,所以我知会了堤雅人事部,才有了你收到面试电话。”他躺到了她的身侧,手臂圈在她的细腰上,调理了一下彼此都舒服的姿势。不疾不徐的说道:“还有我为什么没告诉你,这种事情我说了你反而会担心,除此之外没别的用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时初晞:“……”
她想了想,没说什么,发现男人的手正从她T恤下摆探进去,她拍了下他的手:“你别胡闹,我在想事情呢。”
“你想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他埋首,俊脸贴上她脖颈处细细的吻。“晞晞,你饿了吗?”
她身体一僵,极少听到他这么叫她,竟像在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无数个旖旎。
“嗯,有点饿了。”
在动物园里玩了大半天,中午饭是江穆城的助理送过来的,匆匆吃了一些又架不住吴沁言小朋友的兴奋劲儿赶去看下一个动物,这会她早已饥肠辘辘。
“饿了我喂你。”他的手臂在她腰上收紧,密密麻订的吻大有往更深处缠绵的趋势。
她偏头躲着:“薄允慎,你耍流氓!”
她以为他问她饿了是指肚子饿了。哪知道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他喉咙沙哑,声音模糊:“嗯,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男人蔓延下去的吻又重新回到她的唇,爱不释口的撬开唇齿点,将她口腔内每一寸尽情尽意的舔吻品尝。
呼吸相缠,搅动了神经末梢,时初晞懵住了,这个吻亲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但是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心机更是深不可测,不适合当朋友或是爱人,因为他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偏偏是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毫无防备的,江穆城曾经的话切入耳中。
像是来自潜意识里的声音。
她忽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接吻本来都是闭着眼睛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跟着睁开,蘸了墨汁般深暗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失去镜片遮挡的黑眸深处像是一块深海中的黑礁石般冷硬没有温度,她心脏一激,条件反射的猛力推开他的肩。
薄允慎低眸瞧着她,薄唇勾起讽刺的弧度,沉沉冷笑道:“怎么不给我亲了?你还是江穆城相信不相信我对吗?”
“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胸口起伏得厉害,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看他,“你不是……不是有洁癖的吗?我还没洗澡,出去一天了身上全是汗。”
“洁癖要看分什么情况,我的洁癖还没到严重的地步。”他虽这么说仍抱起她边亲她边往浴室走。
“我自己……我自己来吧。”她到浴室门口,想要下去。
他看她一眼,她以为会费一番口舌,谁知他一声不吭的把她放到地上。
“你去洗澡,我去煮点东西。”他不紧不慢的卷起袖子,看她一眼,率先去了厨房。
时初晞抿了下唇,推开浴室的门。
洗手台前,她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握着手机,目光停滞。
江穆城说封杀她的人是薄允慎,薄允慎说江穆城是别有用心的挑唆,这两个人无论谁说的好象都有道理,毫无破绽。
但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
半小时后。
时初晞从卧室出来,她头发吹了半干,披散在肩上,走到餐桌那儿,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她。
一人面前一碗面,上面有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翠绿的鸡毛菜,汤色也很漂亮,细细的青蒜点缀其中,既简单又香气诱人。
男人脸色不愠不火,等她坐下就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整个用餐过程他都没有再说话。
时初晞肚子本来挺饿,面条也非常好吃,可她动作就是快不起来,每夹几根面子手上像是有千斤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一碗面吃完,抬头,男人早已吃完,定定的望着她。
他随即起身,把椅子推进了桌子里,垂眸看她:“碗你洗,我先走了。”
这神色和语气淡漠的像是陌生人。
说完,他真的迈步往门口走去,脚步不带一丝停留,很快换上鞋,带上门。
公寓内恢复平静。
时初晞眨了眨眼,抱住膝盖坐了很久。
她自然是看出来男人在生气。
他在气她不相信他,气她相信了江穆城。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相信谁。
在他和江穆城这两个人面前,她涉世未深,实在没有一眼看穿谁在耍阴谋诡计的本事。
只能靠感觉。
她想再看看,耍阴谋的一方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两只面碗,两双筷子,很快洗好。
厨房料理台和灶台上不需要任何擦洗,那个男人做饭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干净整洁。
时豫今天也不在,整个公寓只有她一个人,只需要开卧室的空调就好。
时初晞关了厨房的灯,为了节省电把客厅的立式空调关掉,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透气。
不知哪儿飘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可能是打开所有窗户从外面飘进来的,她深深嗅闻两下,感觉不像,更像是从公寓里什么地方透出来的。
她开始在公寓里四处查找,可能是什么食物变质了。一时忘记腐烂了。
找着找着,她找到了客厅角落里的那只快递盒子上。
记得很多天前是她取回来的,以为是时豫的,哪知道那小子回来后也不拆开,可能是忘了。
她叹了口气,去厨房拿了只美工刀过来,准备拆开看看,如果是坏掉的食物只能替他扔掉。
刀片划过盒子开口中间的胶带,味道开始变浓,腥味扑鼻,她几乎用一只手捂住鼻子才能勉强把快递拆开。
映入眼窝的画面瞬间令她瞳孔睁大,尖叫着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嘴里尖叫连连。
空气中浓烈的腥味散开。
她双腿发软,只能不停的蹬着双腿往后退,退到餐桌旁,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摸到手机,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只美工刀,吓得尖叫着扔到一旁,爬躲到另一个角落,颤颤巍巍的胡乱去拨电话。
电话响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才只发出一个音,她就尖叫着:“薄允慎,你快过来,你快过来……有……有尸体……有尸体……”
“你在公寓是吗?别乱动,我马上来。”男人声音一秒冷静,一边安慰她一边似乎正往回赶。
“你……你不要挂电话,我害怕,我害……怕……呜呜……怎么会有尸体,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我不会挂电话,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你闭上眼睛只听我跟你说话。”
“嗯嗯……”她抽抽噎噎,听话的闭上眼睛,更往角落里缩去。
幸好有他的声音,她安静了许多,身体不那么抖了,但恐惧还在,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刺鼻血腥味还在。
终于,她听到了门口传来钥匙插入的时间,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下子爬起来,扑进了刚进门的男人的怀里。
薄允慎一手揽着她,亲了亲她冒着细密汗珠的额头。沉声问她:“东西在哪儿?”
“在……在那儿。”她的脸更往他怀里缩,只用颤抖的手大致指了一个方向。
他抱着她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你坐在这儿,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嗯?”
她睁大水眸,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在这一刻,她无比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保护她。
“你……你小心点儿。”她看着他往客厅角落走去。哆哆嗦嗦的小声说。
他停下脚步,朝她看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她双手捂住口鼻,看到他走过去之后,蹲下身查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迟迟不回来。
她正要出声,他总算起身折回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抚了抚她惨白的脸蛋:“别怕。是个恶作剧,那不是真正的尸体。”
“是……是尸体,是一只人的手臂,皮开肉绽,好多血。”她摇头,记忆犹新。
“真的不是尸体。”他大掌按在她颤抖的细肩上,坚定的口吻:“只是做得比较像而已,你先告诉我,这个快递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回想了一下:“是时豫回来前,我从丰巢柜中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