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花园内暗香浮动。
不消一分钟那群公子哥全走光了。
薄安缨脸上余怒未消,看着薄允慎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关切:“有没有受伤?”
薄允慎俊脸淡漠,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渍,伸手捉住了时初晞的手,拉着她大步离开。
时初晞没有防备,被扯得差点摔跤。
即将走出花园出口,一回头,薄安缨双手抱在身前,紧抿着鲜红的唇,踩着高跟鞋转了个身,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时初晞小心翼翼的跟着薄允慎的脚步,一路上没敢说话。
事实上,今天在来的车上,她就在担心这种事情,这两天全城的人都在对他和薄安缨竞争总裁的事进行了关注,他落败之后,各种声音都有,有嘲讽薄氏父女耍了手段,赢得不光彩,也有说他不自量力,竟然想虎口夺食,他一个斗不过两人之类的。
在这个时候,他再出席薄安缨的宴会,就显得不太合适宜。
帝都权贵云集,她从小到大看过不少血淋淋的例子,在权利斗争的旋涡中,向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众人只会讨好强者,欺负弱者,拜高踩低。他今天过来,势必会被人踩上几脚。羞辱一番。
果不其然。
想到这里,一阵内疚袭来,她应该提早提醒他的,怪就怪她犹豫了一下,以为有薄安缨在,不会出什么事,哪知道还有一个江央。
“你先换衣服,我找找药箱在哪儿。”进了他的房间后,时初晞对着男人的背影说道,然后就低头开始找起来。
浴室。
薄允慎脱下身上的衣物,外面传来手机铃声。
他走出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将手中的衣物挂以门旁的衣架上,顺手将门落锁。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道声音:“你还在临鸿市?”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答,迈步走向露台,居高临下望着度假村的灯火,淡淡道:“可能还有过段时间。”
那头貌似犹豫了一下,问道:“不是说三个月就能搞定的吗?”
“出了点事情。”
“我不明白,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速战速决……为什么现在阵线变长了?除了你故意的,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自有打算。”
那头又沉默了片刻。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好吧,你照顾好自己。”
“嗯。”
薄允慎结束通话,解开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径直进了浴室。
这间套房豪华,设施一应俱全,由于酒店工作是老本行,所以时初晞只翻找了一会儿,就轻松找到了药箱的所在。
她抱着药箱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的人影,渐渐变得坐立难安,不时的往房间内张望,心里也大约能猜到他此时的心情,要是换成是她,受了今天那么大的屈辱,肯定会偷偷躲起来大哭一场。
过了三十分钟,男人的身影才出现,他显然不光是换了衣服,还洗过澡了,一身灰格双排扣西服,乌黑的短发经过发胶的打理向后梳拢,随性中透着一丝,迈着长腿笔直的走了过来。
时初晞指着沙发说:“我给你上药。”
薄允慎修长的身影漫不经心的往双人沙发里一靠,“先给我倒杯水。”
她放下药箱,依言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薄允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玻璃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倾身放到沙发旁放电话的小边柜上,黑眸扫过她紧咬的樱唇上,缓缓的开口:“怎么是这副表情?”
她下意识的坐到他身边,用棉签沾了消炎药水,往他嘴角上药。
上完药,她踌躇了几秒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今晚的宴会就不参加了,想想怪没意思的。”
他微微挑眉,看着她笑:“你是怕我去了宴会,在花园的事还要再来一遍?”
她闷闷的点头:“明知道是场鸿门宴,不去也罢。”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沙发扶手,微微一笑:“对于我来说,今晚我参加的是我好哥们的结婚周年宴会,不是薄安缨的。”
“好哥们?薄安缨的丈夫?”
薄允慎点头。
时初晞怔然。
“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红娘,在没认识薄安缨之前,我和秦牧是交了多年的好哥们。”薄允慎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镜片,轻慢的笑着:“所以你说,他们的结婚周年晚宴我能不去吗?”
“可是,今天在花园那帮人太过分了,难不保在晚宴上,他们又故意找茬。”
“不会,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他们不会蠢到再惹我一次。”他睨着她泛红的眼睛,低头靠近她:“我没放在心上,倒是你这副表情,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既然把话敞开了,她干脆追问个彻底:“他们说的那么难听,你确定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吗?”
他表情平静:“既然是竞选,就有输有赢,如果连输都输不起,那这个人的心理得有多脆弱不堪。再说,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成天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言论放在心上。”
她想想他说的有道理,最好的还击就是漠视。
“对了,我身上还有伤,我把衣服脱了,我帮我上药。”他把交叠的长腿放下来,突然真的动手开始脱西服外套,她吓得连忙跳起来,躲得很远,背过身去大叫:“薄允慎,不许你脱!”
霎时,身后响起男人低低哑哑的笑声:“不脱怎么上药?”
“反……反正你身上都是小伤,要上药你自己上。”
她心知自己又被捉弄了,气呼呼的把手中给他擦药的棉签往门口的垃圾桶一丢,提着礼服裙摆就出了套房。
然而她刚走出门,身后就响起脚步声,她一回头,男人离她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他本就比她要高,大约将近一米九的样子,她一米七二的身材在他面前只到他下巴,于是她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领带。
斜条纹的蓝紫色领带莫名的有点眼熟,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蓝紫色礼服,不用说,两人这是一套情侣礼服。
“不是说不公开的吗?这么穿会不会太引人注目?”她耳根子微红,低头看着飘逸的礼服,嚅嗫道。
“今天你我又不是主角,没有谁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粉红的耳垂,漫不经心的拉上门,下巴朝右手边的走廊点了点:“走吧。晚宴大厅在那边。”
时初晞整理了一下肩上的黑色长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进他臂弯里,两人往宴会大厅走去。
晚宴大厅,歌舞升平。
舞池中央,薄安缨穿着一袭拽地的红色鱼尾摆礼服,紧身的设计勾勒出她迷人完美的身材曲线,和她共舞的人正是她丈夫秦牧,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翩起舞,俨然是郎才女貌,恩爱夫妻的即视感。
显然他们迟到了,晚宴已经开始,此时正是开场舞时间。
虽然如此,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仍引起不小的震动,周围的很多宾客齐齐的看过来。
时初晞进门后留意到大厅一角摆了几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是大小各异的礼物盒子,无一不奢侈精巧。而她的礼盒早就被这如山的礼物给淹没了。
她收回目光,保持着微笑,款款跟在薄允慎身边。
薄允慎伸手从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给她,她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却用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咬牙说:“我不喝酒,给我一杯果汁。”
他身体往她跟前靠了靠,哑声轻笑:“你我今晚又不同房,用得着这么防我?”
回应他的是红唇中发出的两声呵呵。
他浓眉轻挑,最终还是给她换了一杯橙汁。
除了中午在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时初晞大半天没喝水,这会刚好渴了,不过为了注意形象,她淑女的小口小口喝完。
舔舔唇,她把空杯放到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男人的大手突然伸过来,一只带着淡淡男士香水味的柔软手帕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看着他洁白干净的手帕上很快被一抹黄色果汁浸湿,她背脊僵了僵,他不是有洁癖吗?居然舍得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嘴?
果然下一秒,男人不动声色的把手帕塞到她手里,与他面上温柔似水的表情不同,完全是嫌弃似的低语道:“回去后你负责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
时初晞扯了个笑,把手帕捏紧在手心里,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两人站了一会儿,时初晞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今天的宴会好象清一色全是年轻人,一个年长的都没看到。
看来薄安缨做事很是特例独行,说是结婚周年宴会,却只请了同龄人。这样一来就少了许多拘束感,可以尽情的玩闹。
一曲开场舞很快结束,音乐一转,突然从婉转大气的交际舞变成了热情洋溢的桑巴。
许多年轻人跳下舞池,一起舞动起来。
时初晞饶是从小在大场面中浸泡过,但像这种突然画风大变的宴会还真是第一次见。
在这喧闹的场合下,对面扭动的人群中唐韵的脸一闪而过。
时初晞下意识低声告诉身边的男人:“薄允慎,我看到唐小姐了。”
舞曲欢快,灯光不停的切换,照在他的脸上尤为变幻莫测,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红酒。淡淡嗯了一声。
唐韵好象也看到了他们,正往这边张望。
时初晞迟疑的问:“今天你们怎么会在礼服店遇到?是不是她也去那里取礼服?所以你们遇到了?你真的告诉了她,你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