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易青刚走出去便被舒氏夫妇阻断了去路。
他们神情急迫,动作迅速,视线像是一只盯着病房门口,一等有情况便迎上来。
“怎么样了?”
傅易青摇头,“她一定要参加比赛。”
秦流北领着许婧瑜姗姗来迟,得知舒苒的情况,每个人都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晚饭时,舒苒吃着饭,任由舒氏夫妇说什么也没个回应。
“傅教练,这次不是我和他爸爸狠心,是她的情况不允许,她向来最听你的话,要不……你进去跟她说说?”邵安红病急乱投医道。
舒裕田替傅易青说:“苒苒犟得很,这事只能她自己想明白,谁说都没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她参加比赛?”
声音自走廊那头传来,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长相。
唯有秦流北皱起了眉头做思索状,一旁的许婧瑜脱口而出,“妈?!”
朱新慧缓步走来,她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舒氏夫妇脸上,“不如让舒苒试试,她向来不到黄河心不死。”
邵安红的眼神中立刻迸射出敌意,语气不善,“朱教练,如果是婧瑜今天腿出了问题,如果她要继续跳舞就会失去她的腿,你会让她继续跳舞吗?”
朱新慧一怔,本能地朝许婧瑜看去,她的答案是“会”,但眼下邵安红情绪不稳定,再说那些话也只是刺激她,索性收住了。
舒裕田冷脸道,“瞎说什么!朱教练,你别介意,她也是急坏了,婧瑜,你也别想太多了。”
朱新慧母女俩知道这对夫妻正经受着心理上的折磨,自然没往心里去。
四下沉默了,许婧瑜才抓着朱新慧的胳膊,“妈,你怎么来了?”
朱新慧瞪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她那天并未看直播,还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舒苒出了事。
许婧瑜感到抱歉地别开了视线。
她心里一急,什么都给忘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队里让我们一有情况就上报。”秦流北道。
“再说吧。”傅易青也没了头绪,“让她冷静几天。”
没有人再出声,大家都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傅易青正倚着墙,手机铃声在走廊里响起,所有人看向秦流北。
后者有些抱歉地走开接电话。
几秒钟后,却见秦流北顿住脚步往回走,“出事了。”
众人的心猛地被抓紧,下意识地要进病房。
秦流北神色复杂地捏着手机,“舒苒发了微博,说她不会退役,一定要参加明年的冬奥会,让大家不用太过担心她。”
过道里半晌都没人出声。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将众人扯回现实。
“不行,不能再让她这么胡闹了。”
就听邵安红撂下这句话便进了病房。
舒裕田脸上满是担忧地快步跟进去,紧接着便听到病房里传来争执声。
“傅教练。”朱新慧紧盯着他,“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现在方便吗?”
傅易青:“抱歉,我现在有点……”
“和舒苒有关。”
她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往楼梯口走去,她似乎料准了傅易青会跟上去。
傅易青也果然跟着她走。
楼梯口没什么人,朱新慧终于停下脚步。
“我以为你会是最懂她的人。”
傅易青讶然地抬头,紧皱的眉宇间还残留着担忧的痕迹,他很快别开视线,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者是焦虑。
他当然听懂了朱新慧的言外之意。
他如果懂舒苒,就应该放手一搏。
傅易青:“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能让她胡来。”
朱新慧:“你好好想一想,舒苒最想要的是什么,让她在这时候放弃,是不是太残忍了?”
傅易青:“她还年轻,不会明白健康对于一个人下半生的意义。”
朱新慧:“可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会坐轮椅,不是一定,为什么不让她试一试?”
傅易青突然发现朱新慧的眼睛和舒苒很像,并不是血缘关系上的相像,而是——眼神。
那是一种对未知未来的期许,是新生。
但不同的是,朱新慧的眼神较之舒苒还要更复杂一些。
那里面有傅易青也看不懂的东西。
“抱歉,我不能拿舒苒的身体来赌。”他转身,“我不想她以后痛苦。”
梦想和现实最不同的地方在于,被梦想打败后尚且还能回归现实,但如果被现实打败,那么舒苒会一辈子沉浸在痛苦中。
傅易青不再听朱新慧的劝说,径自往回走。
“我曾经!”朱新慧抬高音量,见他步履放慢,继续说,“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她的个性和舒苒很像,同样安安静静,在别的领域上,她们都是最和善乖巧的女孩,但是一旦失去花滑,她们就会失去灵魂失去自我。”
傅易青拧眉,转过头去看她,眼神中有不解。
“那个学生后来再也没法滑冰。”朱新慧似是被残忍的回忆勾起了伤心事,深吸一口气,“同样是伤病缠身,最后……她死了。”
傅易青预料到会是一个悲惨的结局,却没想过说出口的结果会比想象的更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