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术,舒苒已经精疲力尽,眼皮重得随时都能合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头疼、心悸,还有不安。
也许情况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呢?在傅易青没有告诉她结果以前,一切都只会是过度忧虑,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不是吗?
她有些费劲地往左翻身,等待天亮。
意识渐渐被睡意占据,终于睡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久违地照进病房,舒苒的心情也跟着天气放晴。
她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到舒裕田,“爸?”
她满脸笑意,却对上舒裕田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扭头一看,邵安红的眼眶还是红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着悔恨。
舒苒忙四处搜寻傅易青的身影,就见他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神情晦暗不明。
“妈,你怎么了?我不是快好了吗?”她赌妈妈并不知道昨晚的事。
傅易青答应过她,她也相信傅易青绝不会告诉她父母。
“苒苒,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要带你回家。”邵安红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舒苒一怔,向一旁的舒裕田投去求助的视线,后者却躲开了,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舒苒:“爸?你怎么这副表情?昨天你还说要帮我劝劝妈妈的。”
邵安红:“昨天是昨天,如果不是我们突然赶来,你还想瞒我们多久?傅教练,我们是相信你才把我们的女儿交给你照顾,但是你怎么能任由她胡闹不告诉我们昨天手术的事?”
傅易青满脸抱歉,“对不起。”
邵安红还想继续,却被舒裕田打断,“好了,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说到底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用心,这几天傅教练是花了多少精力照顾苒苒,你也看到了,你怪她教练干什么?”
邵安红叹了口气,随即向傅易青道歉。
傅易青摆手,“这件事我也有一定责任。”
舒苒的心当即便沉了下来,这么看来她爸妈是知道了昨晚手术的事了,“你们都怎么了?怎么搞的好像我情况很严重一样?不就是积水吗?水都抽出来了,趁着休养跖骨的时间,膝盖早就好了。”
舒裕田见她懵懂无知的模样,心头更加难受,接连叹气。
邵安红更是不断重复着要带她回D市的话。
她只得看向傅易青,“教练?”
他像是有些心虚,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正视过她,“舒苒,你要冷静,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不管有没有转机,我和你爸爸不会再让你滑冰,如果你还想认我们做父母,过几天就跟我们回去。”
舒苒语气急切,手撑着床面就要起身,“你们倒是说啊,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傅易青迅速上前扶她起身,防止她碰到伤腿。
她紧紧抓住傅易青的袖子,眼神急切,“教练!”
傅易青轻叹,“医生说,你的腿至少要休养一年,但即便一年后,你也很难再恢复到以前实力的二分之一,如果再受伤,你的下半生很有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
舒苒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忽的咧出丝笑来,“教练,你是在开玩笑吧?”
病房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抓住他袖口的手就这么慢慢滑落,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也陡然间失去了光芒,如同折翼的鸟,从天空向下坠去。
女儿眼神中的失落让舒裕田看得心碎,他不忍道,“苒苒,你就听你妈的话,跟我们回去吧,就算不能滑冰,爸爸妈妈也能养你一辈子,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
邵安红声音低沉,“你爸爸说得对,你小学数学老师总说你聪明,我们请个好老师,一年不行就两年,上个好大学,再回来继承你爸爸的公司。”
爸妈的话犹如字符从左耳进右耳出。
舒苒只听到病房喧闹,她的耳根浑自干净。
她像是失神,却又瞬间冷静下来,“爸,妈。”
“爸妈都在。”
“你们都出去。”
夫妻俩一愣,邵安红最先反应过来,“苒苒,爸妈在这里陪着你。”
“你们先出去。”
见她状态不对,舒裕田只得搂着妻子走出去,离开前向傅易青投去求助的目光。
傅易青微微点头,了然于心。
两个人谁都没有抬头,都保持着沉默。
最先开口的人是傅易青,“舒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想继续比赛,那我以你教练的身份告诉你,不可以。”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的语气反常得平静,“我在想我这过去的十四年,每次训练都觉得难熬,但我还是熬下来了,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声音里带着一抹自嘲。
傅易青往前走一步,在床沿边坐下,“如果你喜欢花滑,我可以帮你找另一种方式留在这一行,你可以走到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