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他身上夹杂着淡淡酒气的熟悉味道,叶嫣然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叶嫣然抬头望了望他,努力止住眼泪,可泪腺就象打了兴奋剂一样停不下来。
季羽凡捧着她的脸用拇指帮她抹着眼泪,不断糯糯的劝她不要再哭了。
他伸手想将她架起来,可因为蹲得时间太长了,她的腿麻得动不了,看她慢慢拧紧的眉头,他索性将人抱起,三两步走到客厅放到沙发上,又拧了毛巾给她擦脸。
叶嫣然这时才有些恍过神来,“你怎么进来的?”
季羽凡目光闪躲,低声道:“你阳台门没锁。”
他怕她生气马上又补充道:“我听见你哭得那么伤心,太担心你才过来的,我下次不会了。”
叶嫣然垂着眼眸,将情绪收藏起来,淡淡地道:“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季羽凡在她身边坐下,想握她的手,可指尖动了动,又放下了,“嫣然,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叶嫣然也知道有些话应该好好说清楚,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
季羽凡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儿情绪的变化,“你能告诉你刚刚为什么哭吗?”
“……”叶嫣然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智告诉她他们一起并不合适,分手只是迟早的事情,早点儿下决心,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当分手的话真的说出来,原来心里是那么的痛,想到从此与他再无瓜葛,她的眼泪就不听话的飞奔而出。
“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那为什么非要为难自己?嫣然,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叶嫣然咬着嘴唇,垂着眼帘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出声,又禁不住哽咽起来。
“你告诉我,就算是要分手,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们不合适。”叶嫣然半天才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哪儿不合适?别和我说你嫌弃我职位低,赚钱少,让你没面子。嫣然,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的这些叶嫣然确实没想过,反而她觉得他这么年轻工作就已经如此有条不紊,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她从来都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在他面前,叶嫣然是自卑的,她总觉得自己年龄没优势,相貌没优势,家庭又是那个样子,也就自身的工作能力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以他的资质,不出几年就一定会在她之上。实际上,她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衬得起他的,正正是这个想法令她裹足不前。
可她并知道,人只有在自己最深爱的人面前,才会如此自卑,而这种自卑也只能用对方同样的爱来治愈。
季羽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握住她手,“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大了那么几岁,可这算什么呢?你看看陈非和表哥,他们连性别都可以跨越,咱们这几岁有什么跨不过去呢?只要我们心里装着彼此,任何事情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说呢?”
“不是几岁,是八岁,按照现在的说法,我们几乎差了两代人。”
“那你觉得影响我们沟通了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感觉到代沟了吗?你不觉得自己和我一起是说得最多,笑得最多的吗?这样难道不够吗?”
“你现在觉得没问题,是因为我现在还算年轻,再过十年,二十年呢?到时你四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有魅力的时候,而我已经是一个到了更年期的五十岁女人,那时你还会觉得没问题吗?”
季羽凡有些无奈,如果他说他可以保证对她永不会变,她一定会觉得他的承诺太过草率,如果他说不能保证,就等于承认她的考虑是对的。
同时他又有些欣喜,二十年,她已经为他们的关系打算过那么长远了,这说明她对他并非全无感情。
今天一天他都沉浸在她并不喜欢他的自艾里,所以才会借酒浇愁,直到听到她的哭声,他才又开始有了些信心,现在再听到她说二十年后如何如何,总算是有了些鼓舞。至少,这说明她是曾经考虑过要与他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只是还有些心理关口没有过。
考虑再三,最终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能保证。”
虽然这本来就是叶嫣然在心中预设的答案,可当季羽凡真的承认无法保证时,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她扯扯唇角,笑得苦涩,“你看连你自己都觉得那不可能,季羽凡,我已经不是小姑娘,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我想要的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感情,一个踏踏实实共度余生的人。你就放过我吧!“
季羽凡不是一个会随口承诺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他认真的望着叶嫣然,“确实,我不能保证未来几十年,我们的感情不会经历风雨,不会面临考验,但并不是因为年龄问题。而是未来有太多未知的可能性,我不能武断的全盘否认。
可是,嫣然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能保证的事儿,谁又能真正保证呢?魏晓东?陈非?他们确实与你年纪相仿,经济稳定,但最后呢?
未来是靠你我一起一步步努力走出来的,很多事情不试过怎么知道呢?
仅仅因为年龄,你就愿意给他们两年的时间去尝试,而我呢?却只有两周?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叶嫣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他的话,听起来他也有他的道理,可她就是怕,她怕那种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她不自觉得想要逃,在一切她还能掌控的时候。
季羽凡把她的纠结全看在眼里,揉了揉她的头道:“这一次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清楚要不要给我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必竟好象还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你哭得象刚才那样。”
叶嫣然怔了一下,确实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哭得如此放肆,就算上一次魏晓东出轨她也只是默默地流眼泪,象这样哭出声,把住在隔壁的季羽凡都哭来的事情真是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季羽凡从沙发上起来,再次看了看她,“我走了。你别想太多了,早点儿睡。我说了不再逼你就不会再逼你,我会向你证明我是个值得你托付的人。”
……
出租车上。
上官祤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转头道:“咱们去喝酒吧!”
李想愣了一下,“你刚刚不是说你爸在家,你不能喝酒吗?”
“那你到底去不去吧?”
李想举手投降,“去,去,去,上官小姐叫道,小人哪儿敢不从啊!”
上官祤让司机把车开到酒吧街,下车后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走了进去。
李想只得跟着她,找了个卡座坐下。
“来瓶威士忌。”上官祤坐下就招呼服务生给自己上酒。
李想挑了挑眉,平时上官祤来酒吧都是叫一些比较少女心的鸡尾酒,样子好看但度数不高,有的甚至是无酒精,今天一上来就要纯饮威士忌,这是成心要来买醉啊!
他叹了口气道:“行啊,我舍命陪君子吧!”他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一晚上遇上两个要买醉的家伙,陪完一个又一个的。当他酒神呢?
心下怨念,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先从冰桶里夹了冰块放进杯里,然后倒上小半杯酒,轻轻晃了晃,递给上官祤。
“你自己可悠着点儿,真醉了,我可不保证就不动邪念。”
上官祤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去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想笑着喝了口酒,“反正我是不会扛你回家的,你刚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刚才吃羊肉串喝啤酒时,这死丫头可是说醉了让他自己滚回家的,这仇他可还记着呢。
上官祤白了他一眼,猛得干掉半杯酒,“行,看咱俩最后谁滚回去。”
李想斜了她一眼,悠悠地小口抿着酒,这丫头已经铁了心要喝醉,他可得悠着点儿,全醉了就麻烦了。
上官祤很快喝光了一杯酒,把杯子往李想面前一放,示意他倒酒。李想无奈重新加了冰,倒上酒给她。
上官祤不满的看着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歪头道:“你出门没带够钱?”
李想轻嗤道:“开玩笑,你现在就算想把酒吧包下来,小爷的钱也够。”
“那你这么小气巴啦的干什么?倒满了!”她“呯”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李想面前。
李想看了看她,没说话,低头把酒给她倒满。
上官祤拿起来就又是一大口。
李想暗自叹气,今天看来这人他是扛定了,希望她喝多了不要太难搞。
又喝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道:“其实你就表白一下怎么了,就算死也死个痛快,总这么憋着多难受啊!反正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也不会笑话谁,你就认了吧。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上官祤喝得有些多了,也忘了去否认,低垂着眼帘喃喃地道:“没机会,我是不会有机会了。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在他身边转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我。”
李想手指轻敲着酒杯,“也不一定吧!你不试了怎么知道?”
上官祤拼命摇着头,“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李想侧过头看着她,“你是说那小子已经有人了?谁?”他象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惊道:“叶小姐?不会吧?他们是不是差得太多了?”
上官祤垂着头,悻悻地道:“嫣然姐姐,很好的。温柔、大方,做得饭还特别好吃,不象我,什么都不会做。”
李想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你不是吧?你夸你的情敌还夸得这么真心?你不是应该恨她的吗?”
“恨?我有资格吗?季羽凡看着她,那种眼神,那种笑容,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他就是喜欢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抢过来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这回怂了?我看着他们俩就一点儿都不衬。会做饭怎么了?又不是找保姆。再说了季羽凡他们家还会缺保姆吗?”
上官祤斜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喜欢是没办法强求的。”
李想目光幽深,“你这是打算成全他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