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嫣然从夜上浓妆出来,叫了相熟的出租车,不死心的去苏烟家碰运气,她足足按了十分钟的门铃,也没有人回应。
“别按了,她不在家。”陆离的声音悠悠的从她身后传来。
他嘴上叼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肩膀倚在楼廊的墙边,头发微乱带着几分萧索。
叶嫣然急步走过去,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苏烟人呢?”
陆离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和我怄气,躲起来了。”
“躲哪儿去了?你还不快去找她?”
陆离低头点上烟,吐出淡淡的薄烟,轻嘲道:“你以为我每天象傻子似的跑这儿来,是为什么?”
他低笑一声道:“可笑吗?在J市竟然还有我找不到的人。”
“可能她早出埠了呢?”以苏烟的性子,说不定现在早就跑到国外阳光海滩地享受着呢。
陆离无奈的摇了摇头,“机场、火车站都没有她买票离开的记录,她的车还停在酒吧外的停车场,她的银行卡从那天起就没再有过消费记录,一点儿线索都有的。她是有意在避开我,让我着急。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倚在墙边吞吐着手中的香烟,很快袅袅的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叶嫣然看着他这幅消极样子就来气,向前一步,扯掉他嘴上的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熄,“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儿?她跟了你十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年都给了你,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让着她怎么了?”
陆离站直身子,冷笑一声道:“她的十年,不也是我的十年吗?这十年不是只有她一个在付出,要说委屈谁没有?你以为就她一个人不容易啊?”
叶嫣然这一天压着怒气在这一刻爆发了,“你吼什么?你个大男人和个小女人计较谁付出多,谁更委屈,不会脸红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面对一段不确定感情会有多彷徨,多无助,你不好好安慰她,给她安全感,还跑来和她比谁付出得多?陆离,你的脸呢?”
陆离狠狠的瞪着她,面色阴沉,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叶嫣然望着陆离愤愤地离开的背影,腹诽道:小气的男人,活该被苏烟甩。
可苏烟,又去哪儿了?叶嫣然不死心的拿出电话打过去依然关机。
从小区出来,叶嫣然就看到陆离的车停在门口,她佯作不知的越过,站在路边伸手打车。
“上车!”陆离将车停在她身旁,降下车窗道。
叶嫣然只当没听到,没看到,向前几步,探出身子,扬手拦出租车。
陆离又将车向前提了几步,“我让你上车,大晚上的你要再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儿,苏烟回来,让我怎么交待?她还不得撕了我!”
“谁要你交待了?无聊!”
陆离低吼,“叶嫣然!”
他那气场平时就是生人勿近,除了苏烟好象任何人靠近他都能被他那一身的冷冽之气弹出去,如今这么一吼,叶嫣然不禁在心里打了个颤。
再看看四周黑漆漆地,半天都没过一辆车,叶嫣然无奈的上了车,嘴上还不服输地道:“我这都是为了苏烟。”
陆离发动引擎,冷冷地道:“一样。”
叶嫣然侧着身子望向窗外,不打算再说话。陆离目光直视专心地开着车,也没打算再打破沉默。
车里的气氛就此冷凝住了,苏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桥梁,抛却这个桥梁,他们完全是两个陌生人,生活在各自不同的世界里,全无交集。
叶嫣然望着窗外沿途的风景,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圈,带着几分凉意,几分落莫,亦如她的心情。
车子一个转弯驶进一条小路,叶嫣然认出这是当初季羽凡带她来吃烤串的那条路,他曾经笑着向她推荐说这是全J市最好吃的烧烤店,她一定要试一试。他那个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至今还清晰的印在叶嫣然的心里。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的眼帘,是季羽凡!叶嫣然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禁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看。随着车子沿路驶进,她看见季羽凡就坐在一排排喝酒撸串的人群中,亦如那晚般低头翻着炭火前的肉串,坐在他身旁陪着他喝酒聊天的人是上官祤。
那种路边烧烤桌子都很小,矮小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炭烤炉,周围放上几个马扎,几个人围坐着。他们坐得很近,两个人的头几乎就抵到了一起,看起来非常亲蜜。蓦地,叶嫣然的心象被什么堵住了般闷闷地难受。
上官祤对季羽凡的感觉,从叶嫣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看得很清楚,甚至有一度她以为他们就是一对喜欢吵闹的小情侣。后来上官祤回帝都上学,季羽凡又一口否认了,她也就渐渐忽略了这件事。
如今这样远远看去,他们还真的是极为相配的一对。看来,自己的第一感觉是对的,叶嫣然默默的收回视线,心情复杂的靠在座椅上,这是她料想过许多次的结局,可当它真的来临时,她的心却痛到无法呼吸。
她努力的深呼吸,不断劝慰自己,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而这一天来得越早,对她和他来说越好。
一段错误的感情,及早结束,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这样挺好。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理智说服不了她的情感,即便这是她预想了千百遍的结果。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终有一天季羽凡会发现他们的不适合,会重新找寻他的幸福和一个与他年纪、阅历的女孩儿一起。她也无数次告诫自己当那一天来临时,她一定要微笑着祝福他们。
可真做起来的时候为什么这么难呢?她是什么时候起已经陷得这样深了?
“你没事儿吧?”陆离侧头狐疑的凝望着她。
叶嫣然这才惊觉车子早已停在了小区楼下,她抚了抚额前的乱发道:“我很好,就是有点儿担心苏烟。”
陆离垂眸道:“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陆离,苏烟是个好姑娘,她对感情很执着,很认真,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放心吧!我知道。”陆离重新发动车子,一个打轮驶了出去。
……
路边的烤串店。
李想两手掐着5瓶啤酒走过来,上官祤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啤酒放在桌上,嘴里报怨道:“干什么又拿这么多,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
李想熟练地用筷子启开啤酒盖将酒递给季羽凡道:“不多啊,咱们三个人,平均一人还不够2瓶,哪多了?”
“今天我爸在家,我不能喝太多,他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能多喝,你是打算自己喝光这些酒吗?”
李想用拇指在鼻头上一抹,“又如何?”
上官祤瞥了他一眼,拿起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道:“不如何。不过,你人高马大,喝醉了,我们可没人扶你回家。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李想不满地道:“偏心的丫头,就知道厚此薄彼,要是季羽凡醉了,你肯定拼了命也要扶他回去。”
“谁说的,你们俩我一个都不扶,醉了都给我自己爬回家。”
“切,狠心的你啊!”李想拿着酒瓶和季羽凡碰了碰道:“别理她,咱们可以互相扶持。”
上官祤用竹签敲李想的手,“你别烦人,都说了季羽凡心情不好,不能多喝,这样很容易醉,你还劝他喝。”
李想用竹签回击,却只是打在上官祤的竹签上,“你个小管家婆懂什么?酒这东西,开心是要喝,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喝,一醉解千愁,没听过?”
“没听过!”上官祤别过头不理李想,嘴里却反驳道:“我只听过,借酒浇愁愁更愁。”
季羽凡将酒瓶放在桌上,“你们俩好烦啊,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上官祤瞪了李想一眼,低头吃自己的肉串。
李想耸耸肩,无所谓的继续喝着自己的啤酒,“其实,要我说你根本就是在自寻烦恼,一个体验生活,你搞得这么认真干嘛,难道你还真要在那个小屁设计公司,当一辈子小助理啊,还不就是图个乐,开心就多干几天,不开心走人就是了,你又不在乎那几个钱!”
他并不知道季羽凡在烦恼什么,不过最近每次约他出来,他都在说要上班没时间,想来也没别的事情能惹到他了。
季羽凡仰头喝着啤酒,对李想的话置若罔闻,他不开心却没有办法和人说自己究竟在不开心什么,一肚子的委屈就那么憋在心里,堵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叶嫣然怎么想,他好象从来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每一次他向她靠近一步,她都要急急的把他推开呢?他就这么讨人嫌吗?
上官祤见李想一番豪论之后,季羽凡的酒喝得更凶了,责难的瞪了他一眼,“你少说几句会死,你又不了解情况,瞎说什么啊!”
“你了解情况?”李想反驳,“咱们这些人烦恼不就是这些嘛,生活被家人一早规划好了,圈在一个框框里不能做自己,就算是为自己争取到几年自由,那也是有限的。所以,要我说,得快乐时且快乐,凡是惹自己不开心的通通抛得远远的。”
李想和上官祤、季羽凡从小一起长大,家里都是经商的,虽然这些年下来,生意发展有大有小,但都算得上是富二代,他们看起来优越的生活其实可以自己选择的东西很少,而他们的未来无不多和未来家族事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现在年纪尚少,还勉强可以任性,将来只能越来越多的趋从于家族利益的需要。
这是他们共同的悲哀,所以他才有这么一番及时行乐的宏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