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大人乃是殿下所遣的特使,具体的招附之事,还得是韩老大人您老亲自来拿主意,这也是韩招讨使所坚持之事。只不过顾芝龙迟疑了一天,这时才同意我们先见韩老大人,”张平说道,又转富陌拱拱手,“这事牵累富老大人受苦了,但倘若能说服顾芝龙投效岳阳,富家的功绩,我们定会禀明殿下!”
“好说好说。”富陌冷淡的说道,他受无妄之灾被牵涉进来,差点性命不保,但心里再恼恨,此时又能说什么?
看韩道昌、韩钧以及富陌父子身边伤痕累累,想必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张平、袁国维坚持先召医师进来给他们敷上药,然后再耐着性子仔细将当前的形势说给他们知道。
楚州军虽然不断往溧阳城增援兵马,但短时间内并不担心他们有决心挥兵南下。
由于赤山军攻陷郎溪速度极快,湖州兵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在郎溪城被攻陷,意图南下的楚州军被击退之后,湖州兵非但未敢往仙山湖、九渡山一线增派兵力进逼,甚至还担心赤山军有可能对湖州的西线城池用兵,昨日放弃仙山湖南面位于浮玉山东北麓诸山环抱的安吉城,将驻守安吉的三千多兵马收缩回东面的长兴城。
这使得赤山军在东线的兵力也得以能任意调动去增援西线。
目前赤山军在南塘寨驻扎五千精锐兵马,而郎溪城粮草充足,韩谦将广德学堂的师生、一部分预备兵马、一部分女营、少年营将卒以及三处战场打下来的数千伤兵,总计差不多有近三万人兵马在这两天时间里陆续迁入郎溪城安置。
此外,韩谦还着高绍、赵无忌集结六千兵马,屯于麻姑山南麓、夏渡河北岸的小庙峰,距离宣城不到二十里,也封锁住宣城与北面的联络通道。
韩谦着张平、袁国维将周元和等战俘送归宣城,但要求顾芝龙十天之内做出降或不降决定,逾期则不再接受谈判,赤山军会考虑继续对宣州腹地用兵——到时候即便不会立时强攻宣城,但切断宣城与南面诸县的联络,也足够叫顾芝龙难受了。
“十天便要顾芝龙投降?”韩道昌问道,“韩谦可有提什么额外的条件?”
“今天算是第三天了,韩招讨使说韩老大人、韩大人受殿下委派说降,一切都从殿下给定的框子里谈,他无权加以干涉。”张平说道。
韩道昌即便知道形势比人强,他拿自家那个该杀的侄子没辙,但此时也禁不住动气的质问道:“他用我们为饵,诱顾芝龙出郎溪,以便他对郎溪用兵,我们此时说什么话,顾芝龙怎么可能会信?”
“倘若韩老大人与韩大人乃是事前便晓明大义,为了以打促和、以打促降,才不惜以身为饵、诱顾芝龙上当,相信韩老大人与韩大人的话,此时还是有份量的。”室内仅有富陌父子,张平耐着性子诱导韩道昌说道。
“这竖子此时吝惜羽毛、吝惜名声了,但是他以叔、以祖为鱼肉的行径,真能瞒得过天下人?”韩道昌再好的脾气,这时候额头青筋也气得一跳一跳的,近乎低吼的质问道。
韩钧气得眉头一跳一跳的,没想到他们被韩谦卖了不说,今天竟然还要替他遮掩十恶之罪,恨声质问道:“难不成我们被韩谦谋害,还不能出去诉苦了?”
张平、袁国维相望一眼,坐在一旁,暂时不去理会还在气头上的韩道昌、韩钧,跟韩文焕说道:“赤山军太艰难了,三十万老弱妇孺,每天的口粮婴童手便能抓下,每天都有好几十人浮肿饿死,不用计攻下郎溪,粮草都维持不了十天便要断尽,也断无可能说降顾芝龙。而此时赤山军得郎溪粮秣,兵势强盛,杀得楚州军不敢南下来攻,宣州北面的通道被封,顾芝龙不降便只有死路一条……”
“宣州兵此时还有万余精锐不说,还能继续招兵买马,赤山军真要来攻,就不怕硌了自己的牙?”富陌气鼓鼓的说道,“我可听说赤山军为攻打郎溪城,伤亡可不小啊!”
“是啊,赤山军这次伤亡是不小,但将卒用命,杀得楚州军不敢南下,杀得顾芝龙只敢龟缩于宣城不敢跨过夏渡河也是事实,”张平朝富陌拱拱手说道,“顾芝龙与诸家这次倘若不降,到时候赤山军不得已再来攻城,韩招讨使为弥补将卒惨重的伤亡,就不会再严加约束军纪。当然,富大人帮着劝说顾芝龙时,可以将话说得更狠一点……”
富陌脸色一白,被张平顶得无话可说。
自古以来,大战之后为奖励补偿将卒,纵兵大掠是常有的事情,而张平暗示韩谦到时候的行径有可能会更狠辣,难道要屠杀宣州的世家门阀?
富陌心想以韩谦的狠辣,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心想他富家目前算是岳阳的有功之臣,似乎没有必要为了一时之气,硬生生再站到岳阳,站到赤山军的对立面去。
此时的赤山军,已不再是战前他们眼里的那种衣衫褴褛、食不裹腹的乌合之众了啊!此时是赫赫威武的赤山军,是熠熠生辉而崛起的赤山军啊!
韩文焕沉吟良久,临了叹了一口气,跟张平说道:“此时想要说降顾芝龙,想要他放下对赤山军及韩谦的戒心,大概不可能说服他放弃兵权,韩谦这个也没有问题?”
“在殿下所给的框架之下,跟顾芝龙怎么谈,悉数由韩老大人、韩大人决定。”张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