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是锋利的刀,每一刀都扎在我心里最痛的地方,当她的话说完,我几乎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
她没有说错,是我错了。
我不是不应该嫁到东方,我不是不应该爱上楚风,我不是不应该负这些人,我只是——
根本不应该存在!
我凄然一笑,泪水几乎已经盈满了眼眶,却始终没有落下,只看着她:“你说得对,我不值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可以逃离这一切,离每个人都远远的,我想要忘记他们,而他们也最好忘记我,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现在,还是九年前,如果可以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
我低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出卖了他,看着他痛苦,你就快乐了吗?”
可儿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摇着头,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少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他肯做这件事,就表示他要接受你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只叫你的名字,心里只想着你,只爱你,眼睛里只看你,可是——”
我的目光骤然变冷:“你把这个机会放弃了。”
可儿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好像受到了重重的打击,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昂首走了出去。
一出门,外面的守卫已经警惕的看着我,我淡然道:“我的孩子呢?”
“请太后随我等来。”
我想过他们把我的孩子关在任何地方,可我没有想到,他们把我带到的,却是延福殿。
一看到这熟悉的宫殿,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涩,急忙推门走了进去。
一切还是如旧,依旧是空旷的大殿,低垂的帷幔,飘飞的白纱在眼前层层幕幕,仿佛一片浓得散不开的云烟,我看着那熟悉的矮榻上,一张锦被稳稳的盖着,锦被下——
“慕风!”
我急忙跑了过去,跑到矮榻前低头一看,我的孩子,我的慕风,正稳稳的睡在那里,锦被盖在他的身上微微起伏着,他的小脸睡得红彤彤的,水润的小嘴微微张开,透着说不出的天真。
慕风,我的孩子,慕风!
这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滴滴洒落在他的胸前,带着我说不出口的愧疚,经历了这些大风大浪,我的孩子仍旧还活着,这是我这一生受再大的苦,也偿还不了的苍天的恩赐!
我慢慢的俯下身,正要伸手去抱他,突然,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伸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纤细的腰肢,微微一用力,我被抱进了一具坚实而温暖的怀里。
熟悉,却带着痛楚。
“你还活着……”
他的声音就在耳旁,明明很熟悉,但那种沉重的语调却是那么陌生,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和颤抖让我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的手越来越紧,将我用力的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甚至能透过衣衫感觉到那滚烫的男性气息,让我有些战栗,收回手,轻轻的想要掰开他搂着我腰肢的手。
“南宫,不——”
“要”字还没出口,我突然被他转了个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双唇已经被重重的堵上了。
我惊得睁大了眼睛,感觉到他的双手用力的抱紧了我,好像想要将我融入血肉一般,他的唇舌轻易在我的唇上肆虐,比任何时候都更狂,更重,好像想要用那粗暴的亲吻来证明什么。
我完全不知所措,被他用力一揽,整个人就倒在了榻上,而他已经顺势压了下来,伏在我的身上,那双滚烫的大手慢慢的伸入了我的衣衫里,触碰到冰凉的肌肤,我猛的一颤,整个人好像要重重的弹起,却又被他用力的压住了。
“不,不要——”
我几乎快要窒息了,急忙伸手推拒他,可双手才刚刚触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握着两只手腕猛的一掀,扣在了身体的两侧,而他的吻更加放肆,渐渐的往下,他咬开了我的胸襟,滚烫的气息吹打在颈项间,烫得我几乎蜷缩起来。
“不要,你放开我!南宫!”
吻像是狂风之后的暴雨,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我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躲开,却到底抗不了他的力气,他轻易的就将我锢在身下,我躲到哪里,他的吻就落到哪里,挣扎间,衣襟散乱,肌肤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让我不住的发抖。
这一刻,我几乎有一种大势已去的绝望,木然的躺在那里,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冰凉了。
同样在这个延福殿,这张矮榻上,身边是我最重要的人,而我——
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在眼前一闪,我的心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不管身上的人如何动情,我只是呆呆的躺在那里,任他的唇舌在颈项间肆虐。
半晌,我木然的开口:“南宫。”
……
“我的孩子,就在这里。”
……
“你要当着孩子的面吗?”
身上那躁动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滚烫的唇停在了我的脖子上,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的气息慢慢的冷却,连扣着我手腕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身子,却是慢慢的,无力的伏下来,将头埋在我的颈项间,一阵温热的湿意,沾湿了我的肌肤,让我微微一阵战栗,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
……
“我只是——不敢相信。”
……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真的。”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种卑微的渴望,让我说不出的酸楚,我轻轻伸手推开了他,将衣服拢好,而他则呆呆的坐在旁边,看着我慢慢的移过去,抱起了已经迷迷糊糊的慕风。
还好,那天夜里那么大的动荡,我的慕风仍旧安然无恙。
而这时,我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刚刚经历的那一场挣扎,让我又想起了那一夜噩梦般的遭遇,现在再想起他,心里竟然是百味陈杂,酸的苦的都有,我知道,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透过他,而我和他的一些误会,也不知今生有没有机会再去解开。
他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衫,黑色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明明是闲散的装扮,可这一刻让他看起来却有一种如刀剑般的锋利。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他呢?”
南宫的原本温柔的目光,立刻犀利了起来。
“你回来,是为了他?”
他的目光不仅变得犀利,好像在这一瞬间就变了一个人,原本温热的气息立刻被森冷取代,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慢慢的往后退了一点,而他却立刻欺身上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为了他,才回来的?”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抱着慕风的手微微一颤,孩子在我的怀里醒了过来,他喃喃的嘟囔了几声,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我一下子警醒过来。
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地方,我不应该激怒任何一个姓南宫的人,一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退开,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拽了回去,我踉跄着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看着我:“如果他还活着,你们是不是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我咬着牙慢慢抬头看着他:“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你们不是应该更庆幸吗?在你们手上,有两个筹码可以要挟我了。”我丝毫不惧的看着他的眼睛:“南宫,我活着回来了,你的确应该高兴,因为有了永嘉太后的玺印,你们可以兵不血刃的夺得这片江山,而白虎,轩辕,也迟早会被你们拿回去。”
他一言不发,抓着我胳膊的手也一点没有松开。
他的力气似乎不受控制,捏得我的胳膊几乎要断掉一般,可我咬着牙,一声痛也不肯叫。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在一线峰下,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死了,他可以离开那里回到召业,但活不了太长。
可现在……
我淡淡的笑了,我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他会真的为我放弃一切;我也从没有怀疑他的这句话是假的,只是——我现在才明白离开南疆时弥生对我说的那些话。
连房子都会变破变旧,更何况是人呢?
那座名叫行且思的庄园是他的,当初要带我避世,远离一切的心意也是真的;可是房子已经变破变旧了,而他,也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南宫了。
他控制了我的孩子,他控制了鬼面,他住在青龙皇宫中属于帝王的延福殿,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对我做任何事,这不是当初那个手持月魂,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男子会做的事。
我和他,已经不复当初了。
我一伸手,便挣脱开来,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字道:“你们最好还没有杀他。”
“……”
“如果他死了,我是不会用玺的。”
虽然我知道,鬼面落到他们的手中,会有多惨的遭遇,可当我真的走到那座黑漆漆的水牢里,还是被刺痛了眼睛。
我看到了四周都围着栅栏的一座牢笼,里面是一丈深冰冷的积水,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中央,腰部以下都被水浸泡着,****的上身伤痕累累,除了血迹和瘀伤,其余的都是失温的惨白。
可这些不是最惨的,当我看到他的双手被铁链掉起拉在两边,甚至还有两根银钩刺穿了锁骨,被吊在牢笼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人惨不忍睹,我呻吟了一声,拉开牢笼便跳了下去。
水花四溅,那个人低垂的脑袋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抬起了头。
一张熟悉的,冰冷的面具,又迎向了我。
乍然看到我,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双通红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死死的盯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沙哑的声音才慢慢的响起——
“你,是人是鬼?”
冰冷的水贴在肌肤上,让我冷得牙都咬不紧了,我艰难的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身体,有些哽咽:“我是轩辕行思。”
“行思……行思……”
他喃喃的叫着,似乎笑了笑:“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孩子呢?”
我窒了一下,轻轻道:“还在。”
这一刻,他眼中的笑容更多了,像是放下了心,点点头:“这样就好。”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为了孩子,才——”
话没说完,他似乎在看到我后,所有的坚持都快要到了尽头,整个人一下子仰面倒下去,银钩硬生生的扯住了他的锁骨,又一次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痛得闷哼一声,我一下子冲上去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
他震惊得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眼睛低头看着我:“行思,你——”
和他这样的亲密,是我几乎不敢再去想像的,一触碰到那熟悉的气息,我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想要放手,却也知道不能放手,只能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看着我,呼吸沉重得好像快要承载不了那些过往的记忆,他低下头,额头靠在我的头上,过了许久,才听见那暗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对不起。”
我的心一颤,抬起头看着他。
对不起……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三个字,我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长久以来支撑着我的爱和恨,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乌有,我不断的跌倒,不断的受伤,却原来,只是让自己,和他,和他们,走到今天。
到了今天,我们能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