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就等到了一只鸽子传递来的信息,是从孟京来的。
我的母后,轩辕国的太后传来了消息,请我回孟京。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出嫁这些日子来,最震撼的,我的母后整整八年没有再见过我,好像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可现在,她却突然让人传来讯息,让我再回孟京。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立刻起程,可拖了整整三天,我却始终没有动静。
最后,是余鹤来问了我,我只苦涩的一笑,他们都不懂,当初在凤翔城楼上,李俊对我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的确应该把往事查个水落石出,给自己一个清白的交代,否则再回孟京,我仍旧是那个弑杀太子,心狠手辣的青龙国永嘉太后而已。
我苦笑道:“也许在整个轩辕国,只有李俊一个人肯相信我,可现在他也死了,算是死在我的手上,我还如何有脸回去呢?”
余鹤看了我一眼,说道:“太后,李俊并非被在下所杀。”
“嗯?”我抬头看着他。
“其实在下到凤翔城,告诉了他你的计划,他同意了,但是他说,如果他是被我所杀,一定会引起南宫弥真的猜忌,那么他们也不会放松对凤翔城内外的辖制,所以——”
我的心一沉,看着他:“所以如何?”
“所以,他是让他的属下杀了他,将他的头和凤翔城一起献给了南宫弥真和水寻幽,才换来了他们的信任和放松警惕。而他在临死前,交给了我一封密信,让我传递回孟京,奉给轩辕太后。我想,这封密信是他为了太后你写的,所以——轩辕太后才会请你回孟京。”
没想到,李俊竟然会这样做。
虽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一定是相信我的,才会为我做这些事。
一阵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的眼睛微微红了。
余鹤又看着我:“太后,许多事,还是要去面对的。不管你觉得你的过去有多难,可毕竟已经经历过了。”
他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力量,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但我也终于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他们就是在为我回孟京做准备了。
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应了一声,就看见余鹤还有凌四他们走了进来,而我一眼就看见走在最后的鬼面,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沉默的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些日子,其实我们都在避免和对方相见,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也回来。
我感觉余鹤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异样,便起身看着他:“先生,怎么了?”
“太后,前方——雪崩山塌,过不去了。”
“什么?”
我微微一惊——雪崩山塌?
他点了点头:“我们去看了一下,东山上的积雪原本已经开始融化,可山下不知什么人祭拜天神,敲击大鼓引起了雪崩,山石也坍塌了一大半,把路彻底的堵住了。”
“疏通需要多久?”
凌四道:“这——起码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初春,许多地方都是积雪消融,只怕还会引起山石泥流,会更危险。”
我微微蹙眉——如果这样,我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回孟京了?
也许,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离开召业也已经好几个月了,少羽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南宫煜,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晓得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看着我烦恼的样子,余鹤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到孟京。”
我一听,急忙抬起头:“那条路?”
“水路。”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水路——从这里的水路走,如果往孟京,那么路线是不是就和当年,我从鬼谷一路东行,然后在路上太子出事的路线是一样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很深,看着我的时候,里面似乎闪烁着什么隐匿的光。
从记事以来,我似乎对水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现在我知道,是因为当初轩辕庭的意外,也或许不是意外,所以我才会有那样潜意识的恐惧;而上一次走水路,是从召业往南阳城,遇上了观音暴,几近丧命,也是——南宫救我的第一次。
还有一次,是南宫,他用最甘美的谎言将我带到了大渡口,只是我们没有来得及起航,所以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发生,但仅仅如此,那种伤痛也已经足够了。
水路对我而言,好像就是无尽的伤害的开始,不知道从深不可测的水里,什么时候又会钻出命运的怪兽,将我吞噬。
这一次,我还要走水路吗?
如果要走,这一条路上已经发生了让我改变一生的事,这一次,又会再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