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走后,天启叫来了首辅叶向高。
叶向高老成持国,天启一向很倚重他,此次召他觐见,也是想问一问他对于这整件事情的看法。
叶向高提出的看法,果然与韩爌有天壤之别,这也是天召没有一起召见他们的原因。
叶向高指出厂卫之铁血监控令人胆寒,大多数臣属都是颤抖着双腿在为朝廷办事的。从张扬一个人就可以下令关闭诏狱的事情便能看出厂卫权力过大,已经达到难以遏制的程度了。所以叶向高提议厂卫必须坚决予以取缔,否则会危及江山社稷。
天启听罢,笑了一笑,他对叶向高道:“进卿(叶向高字进卿),你的提议,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
叶向高轻叹一声退出。
这句话是如此的耳熟,在这几年来,叶向高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时至今日,厂卫依旧屹立不倒。
天启对于厂卫的依赖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从另一侧面来说,其实也是他对大臣们不够信任,有厂卫在朝中制衡着内阁大臣以及六部众臣,他才能放心地安坐龙椅。
过了半个月,天启下诏:“刘侨降职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仍掌锦衣卫,着锦衣卫指挥佥事姜维兼任北镇抚使。”
又是一纸换汤不换药的诏书。
诏书一下,众臣哗然,纷纷到内阁请愿,要求重惩刘侨。
但叶向高却知道天启心意已决,是不可能罢黜刘侨的了,出于朝局稳定的考虑,他唯有尽到做阁臣的本份,规劝大家都回去各司其职。
这一次朝臣与厂卫之间的交锋,胜利者是锦衣卫与内阁中的次辅韩爌。
他们之所以胜利,是因为他们能够捕捉住天启的微妙心理,顺势而为。
诏书下达后的当天,锦衣卫刘侨秘密会见了韩爌。
刘侨一见到韩爌,便一揖到底,恭敬地道:“卑职多谢韩阁老救命之恩。如果没有韩阁老在皇上面前进言,刘某现在只怕是命贱如蚁,任由他人践踏了。”
韩爌洪亮地笑道:“刘大人不必客气,你们份属同僚,都是为上主效忠,你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只不过此次虽然进谏成功,却也让朝中其他大臣非议我包庇锦衣卫,暗藏祸心了。所以我们以后要尽量少见面,以免被其他人捉住把柄。”
刘侨躬身道:“刘侨明白,我此次前来,除了想向韩阁老当面致谢之外,其实也是想问一问上主对我们有什么吩咐?”
韩爌微笑道:“上主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好自为之。”
刘侨一听,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他与韩爌同属一个利益集团,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位领袖,他们称之为上主。上主既然对他们说出好自为之这句话,肯定是对他们近期的表现极其失望的。想到上主处罚失职之人的残酷手段,连久经风雨的刘侨都不禁颤栗起来。
夜幕之下,灯影晃动,刘侨与韩爌密谈了许久,直至天光破晓,云上浮现出了鱼肚白,他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