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将翻开的那页书直接转过去给他看,黑着脸道:“师兄看的杂书还真别致呀。” 卫丛看到那页立即闭紧嘴巴,赵宁三人感兴趣的探头去看。 黎宝璐悄悄的扯过旁边的,低垂着脑袋正襟危坐的看书,假装这事跟她完全没关系。 顾景云哼了一声,将书丢在卫丛怀里便扯了黎宝璐起身,“去吃饭。” 郑旭三人对着卫丛挤眉弄眼。 黎宝璐跟着乖乖的跟着顾景云出门,“你生气啦?可我也是无聊嘛,反正我也就看着解闷,又不会信……” “那你还不如去看武侠演义一类的话本,那也能解闷。” “你就不怕我看了一会抛下你去当女侠?” 顾景云停下脚步,转身抿嘴看着她。 黎宝璐捂住嘴巴,指着老天发誓,“我刚才顺嘴说的,我要真想过丢下你就让我一个月吃不着rou。” 顾景云面无表情,“好狠的誓言。” 黎宝璐嘿嘿一笑,讨好的上前牵他的手,“别生气嘛,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菜。” “真是难得,你舍得再次下厨了?” 自从整天进驻小院后,黎宝璐除了早饭便只有兴致起来时才会下厨,平时都是小院的厨娘负责他们的吃食。 “我那不是忙吗?” “忙着看话本?” “不,”黎宝璐严肃的道:“其实我在研究人生,真的,我不骗你。” 顾景云忍不住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脑袋,想了想道:“你多久没练琴了?今天下午你什么都别干就练琴吧。” “那多不好,会打扰到你们看书的。” “没关系,就着琴声读书更有意境。” “那要是我一直练习十面埋伏呢?” 顾景云转身认真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试试。” “那算了,我还是春江花月夜吧。” 于是赵宁等人便被迫听了一下午的春江花月夜,再好听的曲子在连续听一下午也想吐了。 要不是黎宝璐要提前去厨房做饭,郑旭他们肯定找理由早退。 不过几人心里不是不佩服黎宝璐的,这三个月的相处让他们知道黎宝璐的学识并不弱于他们,有时候碰上她感兴趣的辩谈,她能力压他们和顾景云辩个高低,而且她还能与他们谈制艺。 上一辈懂得制艺的女子不少,毕竟彼时女学盛行,优秀一些的女学生便会制艺,而像何子佩秦文茵这类才女,其制艺能力不在男子之下,往往会让人惋惜其生为女儿身。 但自清溪书院的女学被关,各地的各类女学便消失殆尽,女子别说制艺,便是读书识字的都少了。 好在琴棋一道还有人学,不然以后他们就只能娶到女工特别优秀的妻子了。 郑旭和施玮羡慕顾景云的好运气,就是娶个童养媳,那也比别人强多了。 不仅读书好,琴棋书画和厨艺都好,对了,怎么没听顾景云炫耀过黎宝璐的女工呢? 郑旭摸着下巴,决定明天就拿他meimei的荷包来馋他的眼,哼,黎宝璐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一行人在小院里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饭,然后各回各家,留下赵宁继续挑灯夜读。 顾景云和黎宝璐回到顾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俩人在前院下车,便在红桃的服侍下挑着一盏琉璃灯往后院走。 才进二门便被老夫人院里的银盏堵住,银盏行礼笑道:“给三爷,三奶奶请安。” “银盏jiejie多礼了,可是祖母有什么话吩咐?”黎宝璐站着受了她的礼,含笑问道。 “恭喜三奶奶黎家的案子彻底翻了,老夫人说这是大喜事,想要在家里摆几桌酒让家里庆贺庆贺,”银盏笑道:“日子就定在明日,老夫人的意思是明儿是您的好日子,三爷和三奶奶便留在家里一天吧。” “黎家平反了?”黎宝璐高兴的问道:“那黎家何时能回京 ?” “侯爷说免罪的圣旨已发往琼州,最长三个月后三奶奶就能见到娘家人了。” 黎宝璐合什念佛,“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银盏抿嘴一笑。 黎宝璐就笑盈盈的道:“多谢银盏jiejie跑这一趟,放心,我和三爷明日不定不往外跑。” 银盏笑着退下。 黎宝璐和顾景云手牵着手继续回院子,后面的红桃低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她现在是公认的梧桐苑里的掌权丫头,也是三奶奶跟前的红人,因为三奶奶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出府都会带着她。 但她知道,她在三爷三奶奶眼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最近二夫人越发不满她传递回去的消息,已经开始用她meimei威胁她,但她真的没什么可汇报的。 三爷和三奶奶每日行程固定,就连干的事都差不多,每天一早起床练功后用过早饭就出门去小院里读书,中午在小院里吃过饭后下盘棋或聊聊天便午睡半个时辰,起来继续看书。 三爷三奶奶他们都不做什么,她能汇报什么事? 不过,红桃小心的抬眼看向前面走着的俩人,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些改变。 事实证明没有,俩人依然是照着时间洗漱过后就爬上床睡觉。 俩人从不留丫头值夜,红桃就算不想走也只能离开。 在忍冻去听墙角和回屋睡觉之间犹豫了一下,红桃还是拢着衣服悄悄的蹲在墙根底下听壁角。 屋里,黎宝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角瞥了一眼窗外,“睡吧,你不累吗?” “不累,”顾景云盘腿坐在她前面,满脸严肃的道:“我想我们应该认真探讨一下你可阅读的杂书范围。” 黎宝璐哀嚎,捶床道:“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 “自从顺心给你看第一本话本之后你就一发不可收拾,都看了三个多月了,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顾景云满脸严肃的看着蒙着被子的人形道:“我知道你不会信,也不会由此移了性情,但这种书偶尔看看没什么,若是把它当成解闷的调剂品却不可取,于我看来,看这些书完全就是在浪费生命。” “我已经和郑旭施玮说过,让他们明日把家中收藏的杂书给你带些来,你不是爱看地理奇志风俗?以后你便用这些书解闷吧。” 黎宝璐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泪汪汪的看着他,“你确定他们带来的书我没看过吗?舅舅收藏的那些,书店里出售的我可都看过了。” “放心,郑家和施家的收藏虽比不上舅舅,但也有不少,总有你没看过的。” 黎宝璐扣着手指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承诺你了,以后不看这种浪费生命的话本了。” 顾景云满意,将被子的一边给她抿好,这才拉起被子躺进去把人抱怀里,还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等殿试结束我带你去听戏,话本听着比看更享受。” 黎宝璐一囧,她能说她听不懂唱词吗? 靠在墙根下的红桃差点被冻死,见两位主儿尽说闲话就是不说正事,她想走又怕错过重要信息,不走只怕真要冻死人了。 黎宝璐躺在被子里和顾景云稀稀拉拉的说着各种悄悄话,就是不说黎家,也不说明日宴席的事,红桃又等了半响,冻得脸都发青了,没办法,只能悄悄退下。 算了,还是以后再打听吧。 黎宝璐眼里闪过笑意,趴在顾景云的胸前低声道:“她走了。” 顾景云冷哼一声。 “她要再不走我可要假装起床喝水然后发现只虫子,顺手杯子里的水泼向窗外了。” “送往琼州的不是大理寺的公文而是圣旨,那你二叔他们得随宣旨之人进京谢恩了,你猜他们若是路上死了会如何?” 黎宝璐脸色一冷,“那于我们来说便是个莫大的讽刺,但对四皇子来说也好不到哪儿去,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兰贵妃和四皇子下的手。” “所以明日我要出门一趟,让大理寺补发公文,最好赶在圣旨到达前送到琼州,你写信与你堂兄,顺便给他们寄点银子去,收到公文后即刻启程进京谢恩,最好与宣旨的人岔开。”顾景云冷笑,“圣旨可以在任何地方宣读,只要他们接到公文,那就算良民,可以离开琼州。” 黎宝璐一凛,“那明日的宴席……” “这样的天气,谁会一大清早的来吃酒?”顾景云不在意的道:“别人问起你就说我去与卫丛等人告假了。我可是雅士,失约于人当然要亲自说一声才好。” 黎宝璐抽了抽嘴角,躺倒道:“好吧,雅士先生,明日夫人我要做什么呢?” “装傻充愣就好。” 顾景云依然是辰时一刻便出门,彼时老夫人还在梳洗,一屋子的媳妇在伺候她一人,而门房又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有汇报,等她知道顾景云出门时,人都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梧桐苑只有黎宝璐只身前来请安。 顾老夫人看了眼跟在黎宝璐身后的红桃,微微叹息一声,老儿媳妇放的这枚棋子也算死的了,连这么大的事都传不出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