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府是广东的府城,虽然广东属于偏远地区,但因为海贸发展迅速,海运发达,广州府看上去还是挺繁华的。 顾景云和黎宝璐还未上岸就听到鼎沸的喧哗声,船工和苦力们正吆喝着从船上将货物搬下来,岸上牛车,驴车,骡车,马车连成一片,有拉货的,也有拉人的,还有妇人和老人挑着担子在人群间穿梭售卖吃食……热闹得不得了。 贺掌柜将俩人送上岸,奉上一套笔墨纸砚做礼物,然后便指点道:“顾公子可以雇辆驴车进城,前门大街上有不少客栈酒楼,公子可以选一家住下。若有什么难事可以到细柳巷贺家,只说找贺二郎就行。” 顾景云道谢,“等安顿下来再下帖子请贺掌柜一聚。” 贺掌柜笑眯眯的点头应下,只当顾景云说的是客气话。 船工将俩人的板车推出来,上面是他们的行李,还有机灵的伙计先他们一步找来了一辆驴车。 黎宝璐却看着不远处的骡车沉思,摸了摸下巴道:“之前都没留意,现今一看,骡子跟马好像。” 顾景云抬起眼皮瞟了马和骡子一眼,踩着板凳坐上驴车问:“所以?” “我们还是买辆骡车吧,别买驴车了。” 顾景云应了一声,不在意的道:“你做主便好。” 黎宝璐就高兴的爬上驴车坐好。 还有二十八天便到府试,府试过后紧接着便是院试,因此聚在广州府的读书人不少,得知俩人是来赶考的,车夫就殷勤的问道:“公子是要住客栈,还是干脆租个院子来住?” 租院子自然是比较自由,也能省却不少麻烦,但住客栈消息肯定要灵通些,顾景云看着外面繁华喧闹的街道,心中有些彷徨,这里和琼州府不一样。 他虽然很少去县城,但因为有张一言在,他对县城并不陌生,做什么事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对广州府,他只有从贺掌柜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还有以前张一言从跑商那里收集到的零星信息。 信息的缺乏让他有些不安,因此他只沉默了一下便道:“去住客栈,找个考生多,口碑好,环境中上的客栈。” 车夫立即爽亮的应了一声,他们这样把客人直接送到客栈门口也是有抽成的。 车夫显然经常送考生们去住宿,因此很快就选定了路线,直接把俩人载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街上。 黎宝璐还以为他们被骗了,忍不住偏过身子挡住顾景云,预备不对时揍人,毕竟,哪有客栈酒楼这么安静的? 但一下车黎宝璐就知道她多心了,眼睛在街道两边一扫,就发现左右前后全是住宿的客栈,透过半开的窗户还可以看到捧着书在里面走动的书生…… 这一片投宿的大半是要参加考试的书生。 难怪这么安静,因为他们都,连驶过的车都会放慢速度,免得影响考生。 这一刻,黎宝璐才找到要考试的感觉,她砸吧砸吧嘴道:“这才是考试呀。” 忙转身把顾景云服下来,把车后绑着的板车卸下,又把行李一件一件的拿下,客栈的伙计已经迎出来了,目光在顾景云和黎宝璐身上一扫,立即迎着顾景云上去,笑问:“公子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宿?” “住宿。” “可是要参加四月的府考?” 顾景云点头,伙计笑容更盛,帮着将行李往里搬,热情的道:“不知公子是要几间房,我们这儿还有几间上房……” 黎宝璐扛着剩下的行李跟上,截断他的话问,“上房多少钱一晚?都提供什么,除了上房还有什么类型的房?” 伙计瞄了顾景云一眼,见他退后一步让贤,便知道住房的事是这小姑娘做主,忙转移对象笑道:“上房五百文一晚,配有浴桶,热水随便用,还有个小炉灶给您炖东西,木炭也是我们客栈负担,除此外还包早食,不过午食和晚饭则要自己负责。” 眼睛在俩人中间来回看了一下,又道:“上房不仅宽敞,还有一张小榻,姑娘值夜也都能睡,里头还配有这么大的一张书桌,清静典雅,是读书的好地方。” 黎宝璐抽了抽嘴角,继续看他。 伙计微微有些失望,但依然笑容满面的道:“除了上房还有中房和下房,下房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若要浴桶热水都得另外付钱,也不包早食,一晚三十文。中房也是有一张床一张被子,也有浴桶热水,包早食,一晚八十文,您看住哪种?” 黎宝璐考虑了一下,又看看一旁站着都清贵矜持的顾景云,道:“我要看看上房和中房。” “好说,您跟我来。”伙计帮忙将行李寄存在柜台上,领了俩人上楼。 黎宝璐背了装钱的褡裢就拉了顾景云跟上。 上房都在三楼,俩人先看了上房才下去看中房。 中房里面只摆了张床,吃饭的椅子,旁边用道帘子隔开,里面是盥洗间,但非常的逼仄,黎宝璐在里头转个身都爬撞到。 而上房简直就是三间中房的面积,里面放了张宽大的床,旁边开了道窗,窗前不远便是一张书桌,桌上还摆了笔筒,笔洗等文具用品…… 床的右前方便摆了道屏风隔开了一间盥洗室,里面摆放了浴桶,木盆等盥洗用具,甚至还备有毛巾皂角等物。 小榻放在书桌的侧面,显然是想房客看书累了可以躺在榻上休息,最妙的是房间中间还有一道大屏风将内外两间隔开,外间便是一间中房大小的面积,拜访了宴客所用的圆桌,极好的保护了房主的隐私,只要房主不把人往内间引,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难怪一间房要五百文,贵得要死,却也贵得值! 黎宝璐咬咬牙,道:“我们要在这里住到院试结束,这得四十来天呢,你们能不能便宜些。” 伙计立刻笑道:“若客人们住上房超过一月,我们会连你们的晚饭也一起包了的,依然是五百文一晚。” 这就是优惠了。 黎宝璐算了算钱,点头道:“行,我们就住上房。” 伙计就笑逐颜开的领着他们下去办手续。 五百文一晚,四十天便是二十两了,这还不算午餐和其他的消费,黎宝璐深切的觉得钱不经花。 顾景云看她一脸rou痛的模样,不由好笑道:“不如住中房算了。” 黎宝璐摇头,坚决的道:“不行,住得不好你心情肯定不好,免得影响你考试,贵就贵些吧,回头我想想办法挣些钱。” 顾景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问道:“你还要照顾我,怎么挣钱?” 黎宝璐沉思的想自己能做什么。 顾景云便打击她道:“刺绣,做衣服你都不行,总不能出去扛大包吧?”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黎宝璐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道:“我打络子总行吧?” 黎宝璐的女工中只有打络子得满分,刺绣得五分,做衣服强些,能得七分,但拿出去卖肯定不行。 顾景云忍着笑点头,“行,回头我看书你便在一旁打络子吧。” 伙计惊奇的看着俩人,觉得他们的相处一点也不像公子与丫头,但这黑乎乎的姑娘不是丫头是什么?总不可能是meimei吧? 这位公子也奇怪,明明住得起上房,却不带个书童来,谁家公子出来考试带丫头的? 俩人不知伙计心中所想,黎宝璐虽rou痛却还算痛快的掏出二十两预付了房费,然后便拎着行礼上去了。 顾景云在船上好几天,如今站在地上都觉得房子是摇晃不定的,除了想睡觉还是想睡觉。 黎宝璐见他面色不好,也怕他生病,立即让伙计送热水上来给他洗澡,然后把人按下睡觉后自己才规整行李。 俩人从小睡在一屋,直到黎宝璐七岁后才分房,船上都同床睡了好几天,所以对于又同居一屋一点异样感都没有,很是理所当然的开始铺设东西。 但房间外面就不一样了。 赶考的书生里住客栈的还真没谁带丫头,大部分都是独身一人,其余的都是带书童。 而租了院子住的也多是带书童,偶尔有带了妻子的,单带了个丫头来赶考的绝无仅有。 因此大家都推测刚住了上房的这位多半是个风流成性的。 不要以为读书人不说八卦,读书人说起八卦来更可怕,流传速度杠杠的,顾景云和黎宝璐中午才住进客栈,等到傍晚睡饱推门出去时,谣言已经传遍了整条街道,附近几家客栈的书生们都知道悦来客栈新来个有钱,风流的书生,带了个丫头来赶考,一进屋就不出门了。。 还有人路过门口时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 收拾行李发出细微声音的黎宝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