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脸上的伤很快结了痂,脱落之后留下一条淡粉色的伤痕。 钱姑姑坚持每天给她搽药膏,又监督她不许吃酱料。 钟唯唯自觉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找了机会和重华抱怨,被骂了一顿。 趁他不注意偷东西吃,手上挨了一筷子。 在又又面前装可怜撒娇,又又万分同情,但是表示坚决不能害了她。 钟唯唯忍得清心寡欲,就连重华派人叫她去昭仁宫,她都没兴趣:“没力气。” 小棠鄙视她:“啧啧,从前不是清水冷馒头都能活下去的吗?现在大鱼大rou的养着,还挑三拣四了啊?” 钟唯唯眉飞色舞:“我这都是陛下惯的,我都和他说别这样,会把我惯坏的,他就是不听,就是惯我,你不服气?” 小棠捂住嘴,差点没吐出来:“可把我恶心坏了。” 钱姑姑看得发笑:“快去吧,是陈少明来了,说是带了些他自制的茶饼过来,要和您交流呢。 他那些茶饼啊,好些都是他在各地亲自采摘,亲自制作的,绝非普通茶饼可比。” 钟唯唯这才来了精神:“这个有意思。” 走到昭仁宫,重华正和大臣议政,并没有空闲见她。 钟唯唯也不想打扰他,问明白陈少明在茶室里,自己就去了。 茶室的门大敞着,陈少明在里面和人说话,钟唯唯轻轻敲了门一下:“明公子。” 陈少明笑着迎出来,给她行礼:“钟大人来了。” 钟唯唯还礼:“听说您带了许多珍贵的茶,我怎么也得来见识一下呀。” 因为看到陈少明还吊着左手,就道:“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坐吧。” 眼角一瞟,看到一个穿着绿色七品女官服饰的女子低垂着头,静悄悄地站在角落里。 知道是刚才和陈少明说话的人,就道:“你也别客气,坐。” 陈少明笑道:“是了,我打算和你比试一场,但我的左手不能用,让她来帮我执壶冲水,你没有意见吧。” 钟唯唯道:“没意见。” 那个女官却站着不动,把头越埋越低。 钟唯唯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认出来那是葛湘君,就收了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葛湘君低眉垂眼的小声道:“回彤史的话,陛下要翻找一部经籍,下官送过来。 刚好遇到陈公子手脚不便,需要人伺候,是以赵总管安排下官伺候陈公子。” “正是这样。”陈少明道:“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 快快,陛下答应让我和你切磋茶技,咱们立刻开始吧。 你的茶饼呢?听说你自己也私藏、制作了不少好茶。” 葛湘君现在的职位是典籍,管的就是宫中的经籍、图书、笔札等物,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赵宏图之前和葛湘君有交情,顺便安排她来伺候陈少明,大概是还顾着那么一点旧人之情,毕竟陈少明未曾婚配。 钟唯唯没有再管葛湘君,自顾自坐下。 让人把她带来的茶拿上来,和陈少明互相欣赏彼此私藏的好茶。 辨茶色,嗅茶香,问茶种,探来历,说得兴高采烈。 葛湘君仍然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陈少明没能发现二人之间的尴尬,温和地道:“坐啊,葛典籍,今天我能不能赢,就全在你身上了。” 葛湘君偷偷看向钟唯唯,只见钟唯唯半垂了眼,并没有要管她的意思,这才对着陈少明行了一礼。 斯文地跪坐在陈少明身旁,乖巧灵动地帮着他传递东西。 她目不斜视,规整有礼,还非常有眼力见儿,陈少明偷看了她至少三次。 钟唯唯看在眼里,并不打算阻挠。 然而陈少明坏了一只手臂,始终也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很快就败了。 他倒也不矫情,夸下海口:“等我好了再和你斗。” 钟唯唯笑:“欢迎啊,我等着呢。” 陈少明目光炯炯:“听说你今年有意挑战梅询?” 钟唯唯放下茶杯:“可以一试。” 陈少明勾起唇角:“你不怕输?” 钟唯唯笑:“我年轻,我输得起。” 陈少明冷笑:“可是陛下输不起!” 到此,他才露出了几分峥嵘斗狠之意。 钟唯唯低声却很清晰地道:“大司茶或是明公子若能赢我,便由你父子出战,若是不能,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便是郦国的气运!” “凭你一个小小女子,也敢妄谈国家气运?” 大司茶陈俊卿已经连输三年,这件事在陈少明看来就是莫大的耻辱。 他听钟唯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一定能赢他父子,便冷了脸:“你就如此自信?你甚至还没有和我父亲比试过。” 钟唯唯淡淡地道:“若是大司茶病好了,还请不吝赐教,下官随时恭候大司茶。” “我一定会把钟大人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家父知晓。” 陈少明年轻气盛,和钟唯唯互相瞪着彼此,谁也不肯让谁。 忽听“刺啦”一声响,二人一齐回头,只见炉上的水瓶翻了。 水流到烧得通红的炭火里,激起一阵冲天的水雾和炭灰,整个茶室里都是水泼在滚炭上的特殊味道。 葛湘君手忙脚乱地扶正了水瓶,再低头行礼赔礼:“请公子和彤史恕罪。” “烫着了吧?”陈少明抓住葛湘君的手,拿到眼前看,“啧”的一声,呲牙咧嘴:“看着都疼。” 钟唯唯给随行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领命出去,很快取了一盒治烫伤的药膏进来,交给葛湘君。 葛湘君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默默接过去,交给一旁的小宫女帮她上药。 陈少明的茶叶种类没有钟唯唯的多,斗茶斗输了,吵架没占着好,葛湘君还烫伤了,少不得兴致缺缺:“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战!” 钟唯唯道:“静候公子光临。” 陈少明再看一眼葛湘君,口气不知不觉温和下来:“葛典籍,害得你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葛湘君给他行了个礼:“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是下官愚笨。” 陈少明转身离去,钟唯唯也要走,忽听葛湘君在后面低声道:“小钟……” 钟唯唯站住:“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