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一会儿,叶昭喊道:“常顺,备马车!”却是要去拜访另一位清奸了。
马丰蹄声哒哒,走得极为平稳。
丰厢内,香气袭人,绮旎无边。
锦二奶奶华丽锦裙使得车厢内好似泛起红霞昭昭,红裙刺绣暗花,金丝镶边,加之她胸前坠着金灿灿的项圈,秀丽发譬上那金光耀目的凤冠,映的二奶奶欺霜赛雪的俏脸端庄无比,那高贵不可亵渎的贵妇风情,实则更令男人心痒难搔。
叶昭锦绣马褂,翩翩贵公子打扮坐在一旁。四驹之车,车厢内也极为宽敞,叶昭闭目闲坐,折扇轻敲,脸露思索之状。
李小村,同李明翰、王道崇并列的三奸之一,却想不到乃是锦二奶奶表哥,而观其言行,思想开明丶在英法联军占领期间所作所为多乃维系秩序,避免城内百姓同联军冲突,当然,同柏贵一般,骨头软是免不了的。
这些信息,都是从瑞四情报中分析得来。
这次去拜访李小村,就是要见见这个人,考量一下,能不能收入自己幕府为用。自己魔下猛将如云,但治世之才,用寥若晨星都是夸张,实则一个也无。当然,在现今国人中想找到能与自己思路一致的人才未免要求太高,如柏贵李小村之流,倒勉强可用,虽人格不见得怎么高明,但用人之际却也顾不得了。
只是同柏贵不同,李小村在广州人眼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卖国贼,若想用他,只能低调的用,悄悄的用。
何况只要过几日砍了李明翰的脑袋,国人的这份愤懑狂热该能得到宣泄。
若是凌迟了李明翰,只怕效果更好。不过叶昭心里知道,自己心还不够根,就算用最轻的八刀刑,也觉得太过残忍,只需枭首示众就是。将李明翰的头颅也挂几天,虽然血腥,但却是令民众宣泄的最佳途径,这种种枭首凌迟等等残酷血腥的刑罚,总要慢慢来改变。
说起李明翰,曾经因为他同巴夏礼争论好久,但等富良将军在印度绝食而死的消息传来后,巴复礼就再不谈此事,彻底的将其抛弃。
叶昭思绪如潮,锦二奶奶勾魂凤目流波,偷偷在他脸上转了个圈,每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总觉得低了一头,今日特地戴了黄金凤冠出来,却仍找不回往昔的自信。
说起来锦二奶奶一介布衣戴凤冠未免出格,但今时不同往昔,这些年民间服饰车马等等规制渐渐自行其道,广州这个通商口岸就更为宽松,加之锦二奶奶的凤冠虽名凤冠,实则是一种改良的彩冠而已。
锦二奶奶心中叹息,同这男人同坐一车,就觉周身难受,可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尽头。
此刻的李小村李府,鸡飞狗跳,李小村更是满心郁闷焦头烂额。
李小村住东城,两进的院落,青松翠柏,环境雅致。
此刻前院,却乱糟糟一团,几名差役,正挨屋搜索,端门而入,翻箱倒柜,谁叫李小村是二鬼子呢?咱大清国官差重新掌了权,那还有二话?不来抄你的财物抄谁的?
带头的是差头九叔,四十多岁的人,干瘦干瘦的,一脸的烟气,满嘴黄牙,联军占领广州时他躲了起来,将官衣烧了,门都不敢出,现在大清国光复广州,他也不知道从哪蛰换来的差官行头,又宽又大,挂在他竹竿儿似的身子上空荡荡的极为滑稽。
此刻他却凶恶的紧,正大喊:“兄弟们,去抄内宅!二鬼子的东西,咱不必客气!”
众差官如狼似虎,哄然叫好,齐奔后院,李小村家境富裕,后宅肯定娇妻美婢,平常咱粗人哪有机会见识这等美娇娘?今天却说不得能调笑几句,进她的香闺赏玩,想想都令这些粗鲁汉子淫心大动,一个个充了血般跟在九叔身后涌向后院。
李小村大惊,忙拦着九叔求告:“张大哥,你我也是旧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给我留几分颜面可好?”心下大是后悔,今日他早褪去了燕尾装,换了青袍马褂,前几日妻子曾劝他举家去香港,但李小村总感觉故土难离,何况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何必去异都作个客死之鬼?现今却是悔之晚矣。
“滚!”一年前见面还同李小村称兄道弟巴结奏承的九叔此刻却满脸狰狞,一脚正中李小村小腹,骂道:“给脸不要!老子前次酒喝多了和你家婢子调笑几句被你一通数落,今日老子就去换你家婆娘的小手刁、脸,叫她知道知道你李小村多窝囊!”
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还一直怀恨在心。
李小村身子单薄,被这狠狠一脚踢得险些闭过气去,听到九叔的话更眼前一黑,若妻子被这般羞辱,自己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哈!嫂夫人出来了!可真会心疼人儿呢!”九叔突然眼前一亮,却见内院偏门处,澹澹衫儿薄薄罗一位极美少妇枭枭婷婷行出,凤冠霞帔,高贵艳冶,一汪如水凤目,在你身止这么一扫,直令人丢了魂儿。
几名差役盯着美貌贵少妇,嗓子都有些发干,想调笑几句,却都有些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了美人儿。
九叔却是不管不顾,大步走上,嘿嘿笑道:“嫂夫人,可是心疼刁、官人了?”
李小村见到锦二奶奶从后院出来就是一惊,一边勉力爬起一边大声道:“九叔,这是西关陶家夫人,不得无礼”
“我呸!什么陶家李家!在我眼里就是个屁!”九叔在地上吐了口唾液,趁乱他可是闯了几家同洋人打过交道的富户了,见到那些以前眼高于顶的士绅唯唯诺诺的换样,他越发贡,奋,只觉得广州城我就是老大。
同李小村有勾连的富户人家丶又岂会不同番鬼来往?可这小娘子也太勾人了吧?盯着迎风妖娆酥骨入髓的锦二奶奶,九叔这个眼馋啊,妈的老子若能睡她一睡,死也甘心啊!这要是我家娘子,我他妈什么也不干就死在她身上。
再忍不住,正想凑过去调笑,却猛地见小娘子身前,闪过了一位锦绣衣袍的漂亮少年,九叔脸就一沉,定是这小娘子的相公了,***娘娘腔一个,家里有俩糟钱儿,就能整日接着这个大美人儿快活,***好福气!
“怎么回事?”看到一院狼藉叶昭皱眉问。
同锦二奶奶从后门进院,开门的婢女泪汪汪也说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前院来了差官,主家大祸临头。
“你谁啊?”九叔斜眼大咧咧打量着叶昭。
叶昭指了指勉力站起的李小村,说道:“他犯了何事?你们要拉要锁?”心说莫非李小村在给英法暗通消息?那这人自己可就万万用不得了。
九叔冷哼道:“与洋夷勾结抗柜天兵,乃弥天大罪!”说着向南拱了拱手道:“我奏国公爷号令,来查抄奸佞一党!”瞥着叶昭道:“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爷们走一趟吧!”说着就一挥手,身后衙役就有两个抖铁链准备上前拿人。
李小村听到九叔这话,心如死灰,失神落魄的道:“张大哥,他与我没关系,你拿我就好!”
叶昭一皱眉,“叉出去!叫郭敬之来见我!”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广州府郭超凡抑郁早逝朝廷追赠“太仆卿”。而原花县县令郭敬之被叶昭以战事中“提调得当,数立勋功“保举为广州知府。
叶昭话音未落,身侧早扑出几条人影,“乒乒乓乓”三下五除二,几名差役就倒了一地,九叔被苏纳一脚扫到,只觉得腿都断了,疼得鼻涕眼泪直流,却兀自嘴硬大叫:“反了反了,你们这群反贼……”
“啪啪啪”话未说完就被苏纳几个大耳瓜子抽得嘴鼻冒血,苏纳冷声道:“大胆猪狗!国公爷在此!滚令郭敬之来见!”
九叔几个当时就傻眼了,迎接国公爷进城那日他们虽也去看热闹了但离得远,实在没看清国公爷相貌体型,只是听传闻国公爷身高八丈如天神下凡般威武。
可,可怎么是这么一个漂亮文秀的主儿?九叔脑子乱成了浆糊,怎么被公爷亲卫喝令同伴将他抬出去都不知道,只是在想,自己是找棵树上吊还是去投水,如何才能死的痛快?
偏厅,叶昭同李小村还没说几句话,郭敬之就急匆匆而来,丹刚迈过门槛,就撩蛛袍跪倒猛头:“大帅!卓职万死!”这声大帅,自是希望国公爷能思及昔日同仇敌忾之情。
叶昭盯着他看了几眼,才道:“起来吧,下面人妄为,谅也不是你的主意!”
郭敬之心里松口气,也不敢林额头舟汗,“大帅明鉴,但卑职有失察之罪!”
叶昭淡淡道:“知道自我反省就好!下边儿差役这么一闹,我倒有了个主意,官兵官兵,实则治理地方,官兵本应一分为二,官乃文治,兵则抗拒外敌。我准备在广州一地成立巡捕局,缉捕盗贼,维特治安。
李小村诧异的看向叶昭。
叶昭笑道:“不错,正是借鉴西洋之**力量,但咱们这巡捕局,却要比他们的警队更进一步,偏向文治,怎么说呢,要挑选性子温和之团勇,更要知道咱这巡捕局并不仅仅开门缉盗,更要服务地方。举个例子吧,有外乡人进城不识路途,问到你巡捕头上,你就要耐心解答,不可借机勒索,当然,我只是粗略想法。具体巡捕局的章程,可以慢慢拟定。”
“国公爷圣明!”郭敬之自然是唯叶昭马首是瞻,叶昭怎么说他就怎么办。连升数级,他清楚得很,自己以后就是国公爷这棵参天大树上的枝叶,若忘了根本,那就大大不妙。
李小村目光异色连连,今日一见,国公爷行事风格令他惊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