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两样,可是现在的她跟五年前刚刚重生过来的气息十分相似,舒儿是最先感受到她的气息,伸手,担忧的扯着她的袖子。
此时的小姐根本不在她的身边就好像只是一尊人偶。
楚容珍没有理舒儿的情绪与动作,双眼死寂无波,目光幽幽的盯着面前的棋盘,她与颜恒子的身后,双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
两人,却坐在最前方对弈。
楚容珍伸手拿起了白子,颜恒子一愣,“老夫以为你会选黑子!”
“我的爷爷喜欢下白子,所以我才会选黑子!”而现在的你不是我的爷爷
颜恒子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拿起黑子放在手心把玩
两人飞快下着手中的棋子,颜恒子放下棋子之下轻问,“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会说?”楚容珍没有抬头,只是思考了一下,落下黑子。
“可以说的老夫会说!”颜恒子直白的回答着。
楚容珍抬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落子的同时问:“为何想要这个天下?”
颜恒子微愣,随即有些意味不明的轻笑,“本以为你会问你的父亲在哪,没想到却是问这个”似乎在思考,又或者是在组织语气,沉默了一会之后,颜恒子才补充道:“这是老夫的心愿,从四十年前就开始准备,不过后来出现了意外而停止了计划”
“因为我的出现?把我从雪族偷出来之后思考着要藏在哪里,最终想来想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以就把我留在颜府养大,从而也不得不让你的计划延后?”楚容珍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已的事情般。
“你知道你的身世?”颜恒子有些惊讶,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会知道才对。
就连颜如珏也惊呆了,“姐,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雪族人?”
他无法相信
楚容珍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不管我是不是雪族人,我就是你的姐姐,以前是,现在也是!”
颜如珏张大嘴,听着她的话之后十分认真的点头,“嗯!”
对,不管如果,姐姐就是姐姐,都是母亲的儿女。
“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奇怪,把我从雪族偷出来却没有杀掉,还把我养大,爷爷,你想做什么?”
楚容珍的话把颜恒子问得一愣。
是的,他没杀掉是为了什么?
可是一时的不忍?又或者是她的族长?
颜恒子顿时一愣,有些怔神,过了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表情阴晦不明,“重要么?”
“不重要,反正最终我会杀了你!”楚容珍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摇头。
颜恒子落下手中的棋子,随后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对,这样才对,小玉儿,老夫意在这个天下不是得到,而是毁灭不想你的亲人与所爱之人全部死在这场毁灭之战中,带着他们逃得远远的比较好,或者,杀了老夫就能阻止一切”
此时颜恒子的身上露出浓厚的憎恨,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滔天的杀意与不死不休的憎恨
“或者颜林一家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亲人?也是,不过是老夫从乞丐里救出的一个婴孩,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老夫的儿子?老夫这一生为焰国奉献了一切,可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妻子,儿子,全部死在了别人的手里死在的老夫的权谋之中小玉儿,你能明白么?憎恨,憎恨,憎恨憎恨到想毁了这个世界,夺走了老夫一切的这个世界”
颜恒子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激动,那癫狂的怒吼,扭曲而丑陋的嘴脸
楚容珍瞪大了双眼,失声道:“父亲不是你的儿子?那旁系呢?”
“他不过是我从乞丐堆里捡回来了,一时兴起玩了家家酒旁系?老夫捡一个孩子就能捡两个,三个要多少有多少!”颜恒子的双眼早就被憎恨迷了神智,手中棋子被他用内力生生的震碎,粉末从他苍老的指法滑落
楚容珍一掌猛得拍到了桌子上,一脚踩了上去,扯着颜恒子的衣襟怒吼:“那父亲他们在你的心里算什么?人偶?棋子?”
突然,楚容珍的失控惊了所有人,此时的她赤红着双眼扯着颜恒子的衣襟直接把她提了起来,双眼通红咬唇,“在你的心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你复仇路上的调味剂?”
漫不经心的拂开楚容珍的手,颜恒子苍老的脸上恐怖的扭曲着,伸手摸着被火烧伤的半边脸,眼中是看不透的复杂。
很快,那抹复杂消失在眼底的深处,独留他的冷寒冷笑,“对哟,人偶,老夫让他们杀谁他们就要去杀谁,连一丝反抗都不允许!”
楚容珍的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断裂,恨不得一拳揍在这张让人生厌的脸上,明明跟她爷爷有些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让人愤怒,不可原谅。
被舒儿紧拉着她才没有失去理智,最后,她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伸手揉着头控制着她的脾气,“我不明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动作,有多少人因为悲苦一生?姑姑,赢仪,天波族,凤隐,满,父母亲,大哥,珏弟,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是因为你的动作而受害珏弟的武器是以前大哥所用的吧?大哥膝盖受伤是因为听你的命令去绑架了赢族王后与王子,最终因一时心软而被赢仪刺伤天波族手中的炎帝地图焰国与宁国的内乱颜家的灭亡”
楚容珍一一细数着这些来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每一件每一件,都是由她爷爷所造成的。
她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最终,却是这般伤人
“嗯,是老夫做的,不然,怎么挑起战争?”颜恒子没有隐瞒,十分直白的点头。
楚容珍久久的看着颜恒子那含笑的脸,最终,她双唇挪动,得出一个结论:“你疯了!”
对,很多人都说颜恒子疯了。
然而,只有她现在才真正的明白,颜恒子疯了是什么意思。
慢慢的,楚容珍站了起来
“你这是要认输?棋没有下完,要是认输的话那颜如珏的命老夫不客气的收下了!”
楚容珍抬起脚一把踢翻面前的棋盘,冷笑,“今天我可不是来下棋的,爷爷,我是来宣战!看到你不再是以前的爷爷真令人开心,这样,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你斩杀,反正你整个身体都步入黄土只留一个头颅没有进去,做为你最疼爱的孙女,自然有这个义务把你送进棺材,不是吗?”
颜恒子抬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
果然,成长呢?
一直等着她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茫,一直坚信着她会如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一般绽放着美丽的光华等了几十年,最终看到了呢
微微伸手,颜恒子抚摸着楚容珍的脸,似满足般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小玉儿,老夫的脚步不会停下,该杀的人一定要杀,要牵连进来的人也一定会被牵连,这个大陆势必会因为战争走向毁灭你可以阻止老夫,但是老夫的脚步不会停下”
楚容珍的眼中的泪水滑落,一颗一颗的滴了下来,滴在了颜恒子的手背上,烫得十分的疼痛般让颜恒子的手微抖着
“老夫从五十年前失去一切的时候就己经停不下来了,看在宠爱你多年的份上,你可一定要将老夫送入棺材,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责任!”
楚容珍眼中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心中疼痛到她喘不过气来。
真的不行了爷爷已经病入膏肓了
被憎恨迷了双眼,势必要将整个天下做为当年他失去一切的陪葬,为止他肯花费数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执念入骨
还一丝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了。
楚容珍的身体挺的笔直,眼中的泪却无法停下,她无声的哭泣着,滴水一颗颗滑落的同时带走的也是她的感情与不舍。
“把你抱出雪族本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利用你搅乱整个天下可是养育你的时候老夫对你产生了感情,你的表情与老夫的妻子很像,一个充满魅力的女子与你相处的十几年中老夫放下了仇恨也打算就这么生活下去可是不行老夫的身体之中那破坏的无法消失,随着你离开之后那破坏的越来越强烈小玉儿,你是我破坏一切的枷锁,本以为一辈子不会打开可是最终还是不行”伸手替楚容珍拭掉脸上的泪水,颜恒子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心疼。
随后,他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心全部消散,余下的只有冰寒。
“颜如珏老夫带走,还有颜林与你母亲的骨灰等你来拿,你要是无法赢老夫,那么老夫在你的眼前亲手将你的弟弟,父亲折磨致死,将你母亲的骨灰扬灰”
强行带着颜如珏离开了,颜恒子走得十分干净利落。
楚容珍伸手捂着她的脸,无声的跪在地上哭泣着,身体深处同样升起一抹破坏的
这个扭曲的世界干脆破坏了吧
“颜恒子是真疯了,现在行动的不过是名为憎恨的亡灵,哭过之后就下定决心,将这过去的亡灵亲手埋葬吧,这也是他所希望的!”这是,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在楚容珍的耳边响了起来,楚容珍抬头。
是龙泽!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泽躲过所有势力回了京城。
龙泽看向泪眼模糊却死咬不肯哭出声的楚容珍,他伸手,将手帕递给了楚容珍,道:“颜恒子亡灵只有你能毁去,我们所有人都不行,你是他特意训练出来的最接近他自己的存在,也只有你能让他的亡灵得到安息”
楚容珍失声痛哭,神情痛苦,小小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太多而不停的颤抖着,趴在舒儿的怀里泪流满脸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遇到这么残酷的事实?为什么?
“为什么?不过是为了有一个能阻止他的人罢了!”龙泽微微叹息,目光看着楚容珍带着一丝同情。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痛苦,偏偏却是她,她的一生已经有太多的痛苦,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却又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
楚容珍不知道她是怎么回肆月酒楼的,躲在小小的角落之中,她的泪水一直没有停过
一直一直静静的,无声的,痛哭着。
这样反而让人更加的心疼
一夜,非墨没有出现
直到凌晨的时候,非墨一声是血的出现在楚容珍的面前,他的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的人血,目光心疼看着楚容珍一夜蹲在角落的模样,干哑着嗓子道:“我刺杀了颜恒子!”
楚容珍抬头,红肿的双眼盯着非墨的身体,满是血
“可是失败了,颜恒子的武功很高,我的人死伤两百,失败了!”非墨补充了一句,目光紧紧的盯着楚容珍,“我会替你杀掉颜恒子,所以,恨我!”
楚容珍:“”
非墨大步走了过去,带血的手掐着她的下巴,“听好了,我一定会杀死颜恒子,完全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就能杀了他,与其痛苦的抉择,倒不如恨我!”
楚容珍看到非墨的一瞬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原本无声的痛哭化为了发泄
“呜呜呜呜好痛墨我好痛”
哪怕全身是血也不在乎,楚容珍扑到了非墨的怀里放声痛哭着,发泄着
“我为什么要遇到这些?为什么爷爷一定毁了这个天下为什么爷爷是敌人呜呜心好痛”
任由楚容珍发泄得如同孩子一般,非墨紧紧的抱着她,给她支撑。
今夜会很难过他明白,而她明白!
跪在地上,非墨把楚容珍抱在怀里,两人相互依靠,相互疼痛着
因为痛过,心就会麻木,他就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楚容珍哭着哭着哭到昏倒,精疲力尽被非墨抱到床上放好,心疼的亲吻着她红肿的眼角,非墨的眼中是化不开的疼痛。
不舍的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皱眉的模样,最后,他才咬牙,扭头,朝外面走去
门外,纳兰清与龙泽两人都拦在门外,目光紧盯着非墨那阴沉的表情,纳兰清立马道:“你想刺杀颜恒子?”
非墨的表情在一瞬间冷凝,“原来你们都知道赤堂就是颜恒子?”
纳兰清脸色一僵,想解释,可是什么都无法解释。
龙泽伸手搂着纳兰清,皱眉,直接点头,“嗯,我们都知道!”
非墨想要说什么,可是龙泽却抢先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义务,培养她的是颜恒子,那么她就有义务结束一切,因为她本就是颜恒子自己为自己所培养的刀,一把只会刺入自己心脏的刀!”
非墨冷笑,“那还真是残酷!”
纳兰清同样叹息一声,对于非墨的冰寒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在你看来这一切对于珍儿来说极为的不公平,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很正常,因为这是养育之恩,生养,培育之恩,颜恒子对珍儿有养育之恩,所以不管如何,珍儿都要完全颜恒子的愿望,哪怕是痛苦,哪怕是悲伤的选择,这一切必须由她一亲手结束我们这些外人插手只会让颜恒子越来越暴走,到时产生的一系列反应或许会伤到珍儿所在乎的人与事物这是最直接的解决之道!”
她与龙泽不是不能战胜颜恒子,说到底颜恒子只是一人,她联手父亲纳兰凌,龙泽,不可能不是颜恒子的对手。
问题就是颜恒子被激怒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是她无法预料的,现在这张网把所有人都连在了一起,一方损,另一方也不会完好。
他指定对手是楚容珍,那么他们只能退让。
非墨袖中双手紧握,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反驳。
他明白,十分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