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还没吃完,手机铃响了。我一看,是张胜打来的。
张胜急急地说:“生弟,素梅姐出事了!”
这几天我心绪不宁,总有不详的预感。因为萌萌的学业,明年要中考,所以我和段小玉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萌萌身上。听说殷氏电子发展前景不错,我也疏于问讯。
张胜的声音很凄切,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手机握不稳,掉到地上,摔成两半。
付大章吃了一惊,赶紧拾起手机,问道:“老弟,什么事?”
“素梅姐出事了!”
小饭堂里的人都傻了。
我一把拉起放声大哭的段小玉,拚命地往市场跑,蛮横地拦了一辆的士,把里面的乘客拽下来,扔给他一张百元钞,急急对司机说:“宝安!”
我们赶到殷素梅的家,看到张胜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不停地转,刘桂花伏在殷素梅身上,已哭得声音哑了。张帆也跪在床前号啕。
我整个人都木了,象一具僵尸。
段小玉尖叫一声,身子哆嗦着也扑上了殷素梅的身子。
两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轻柔地整理殷素梅的发丝和衣服,絮絮叨叨地不停诉说,酸甜顶替辣的往事在她们的倾诉中,一幕幕浮出我们的脑海。
素梅姐,你知道吗?这一刀伤得我们有多深!
整个屋子笼罩着悲痛。直到都哭得筋疲力尽。
我们默默地瞻仰着殷素梅的遗容,她似乎很平静,脸上隐约可见笑纹。
素梅姐,你是解脱了,可是扔下我们兄弟,叫我们如何回首?
殷素梅自己把自己清洗了,这行装束,看来也是她最喜欢的,我们尊重她的遗愿,没有对她重新洗换。
我拉着张胜,来到客厅,问了一些事。张胜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殷素梅被人骗了。我想殷素梅一定有很多的事瞒着我们。
我拉开殷素梅床边桌子的抽屉,终于发现了一封绝命书。
殷素梅的遗书是这样写的:
对不起,二位弟弟及弟妹,姐先走了。家中父母早逝,亲弟只知索取,亲缘渐薄,姐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却是你们。二位弟弟都是义薄云天之人,能够相互照应,姐心大慰。姐一步错步步错,先如樊笼之鸟,后如断线风筝,所择非事,所托非人,由此铸成大错,追悔莫及。我本想独自发奋,奈何人心险恶,错把商场作茶肆,误将同行视朋亲,因而坠入精心织就之罗网,导致万劫不复,倾家荡产。我这一生引以为荣的就是有二位弟弟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我去得安心。宿命一点,我一生吃喝玩乐,风光无限,现在遭些大劫,诚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花无百日红,趁秋之萧瑟而去,免去冬之肃杀,远避凄凉,带着尚有一丝风韵去见父母,也对他们有所慰藉。
房产已经抵押,所得二百万,一半被骗为保证金,另一半也快罄尽。生弟和胜弟常常聚集的场所,不久后将属他人了。姐万分抱歉!
我藏在床垫下的建行卡里还有三十多万元,加上我的小车变卖,估计能凑五十万之数。胜弟和桂花妹子为殷氏电子打理多年,二人可取十万,其余的连同公司里的资产能清多少算多少,可作为员工工资,如有积余,则分给两位侄儿,以助学业。烦生弟帮忙打理。首饰盒里有两条项链,是给两位侄儿订做的,两副耳环是给二位弟妹的,二位弟弟没有什么可留的了,惭愧。
我的后事从简为好,想弟妹们明白我的心意。就此相托。如果有来生,我愿再和弟妹们结缘,一起快乐共度。有来生么?
…………
我念得泣不成声,两个女人抱着哭成一团。张帆木头一样,只是擦泪。张胜一言不发,呆若木鸡,额上青筋凸现,拳头攥得死紧,牙齿格格作响。我忙拉着张胜说:“素梅姐就是怕我们莽撞,所以选了这样一条平静归去的路。商场里尔虞我诈已成定则,你拿命相搏也无济于事,还是让素梅姐安心上路吧。”
张胜目光逐渐呆滞,拳头渐松,忽然扎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们没惊动别人,把素梅姐的骨灰送到了公墓。
张胜坚持把殷素梅的幕打造得与众不同。幕碑当中嵌着殷素梅放大的相片。这是一张经过我们精心挑选的半身照片。殷素梅风姿绰约,瓜子形的脸靓丽可人,眉淡如烟,红唇娇妍,水灵灵的大眼分外清澈。
素梅姐,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一如既往的丰采照人!我心痛欲裂,抚着冰冷的墓碑,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