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沈青杨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回忆又回到了那个血色黄昏,佣兵勇士队很少的人拖住敌人29个小时,血魂战队死伤5名,血痕也死了!他死在自己的怀里,我是血影,却没有找到副队陈晨的尸首,没有找到!如果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一定会找到他,即使他死了也会找到。这是我最后的任务,完成后我便去找他……沈青杨感到心头在滴血:“他失踪了!我是血影,不是血痕,也不是血冷……”
“还有谁?”凌燕北有些诧异,深邃目光盯着沈青杨。他知道那是他们的代号,就跟自己的诨号叫“老枪头”一样!
还有血魂、血魄、血锋和血煞!他们的名字刻进了心头融进了血液,这辈子都分不开的!沈青杨的双手有些发抖,一想起血魂战队的兄弟们他首先想到的是血,然后是死亡!独活的痛苦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欲生不能求死不得!
“五个兄弟,全部战死!”沈青杨咬了咬牙,一股血腥味冲进嗓子,嘴唇咬破了,却感觉不到疼痛。
凌燕北起身拍了一下沈青杨的肩膀,沉重地叹息一声:“你跟君慈很像!不过他没有你这样果决,十年前如果你爹能决断剔除鬼盗那群社会渣滓,偷天盟绝对不会输得那么惨,中海也绝不会落入一群宵小之徒的手中!”
沈青杨浑身一震,他是第四个跟自己直接提起二爷的人!玉姐、冷公和哑伯,他知道并不是申君慈是个神人,知道的他的人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敌人,存留在世上的朋友几乎死绝了,敌人却活得很逍遥!
“凌伯,冷公曾对我提起过偷天盟四方势力,您可是其一?”沈青杨将激动的情绪内敛,咬牙掩盖住流血的记忆,他不想陷入过深,当务之急是找到当年的老枪头和鬼盗叟,找到他们便有希望找到申君慈,便能完成兄弟的遗愿。
凌燕北摇了摇头:“四方势力?呵呵!难道陈韵升没告诉过你只有两方势力吗?”
哑伯的确曾经这么说过,但他更相信冷公的话,四方势力就是四方!不过沈青杨当然知道凌燕北的话是什么意思:十年火拼之前,偷天盟势力已经出现了裂痕,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跟那次“瞒天过海”偷运军火有很大关系!
“一方势力是中海的华商和老枪头,另一方是鬼盗荣行和码头苦力!一方是奸商鬼盗,一方是仗义豪侠!”凌燕北惨然一笑:“青杨,不要把偷天盟想象成劫富济贫的豪侠大帮,你爹只想把他们扭在一起跟日本人斗,哈哈,现在想起来太幼稚了!”
沈青杨的笑容凝固了!在他的心中,偷天盟一定是个劫富济贫豪侠干云的华人帮派,申君慈统领的四方势力也应该是具有极大凝聚力的统一整体。这种印象被凌燕北的一句话砸得粉碎!
他不止一次听过偷天盟有人倒戈的事情,冷公说过,哑伯说过,烂赌鬼也曾经透露过,不过不很直接。华人世界就是这样,凝聚起来是一条龙,是铁通一块。而乱起来就是一条虫,是一盘散沙!
这是华人的悲哀。
沈青杨很想说这些都是华人的奴性所致。被灌输了中庸之道几千年的华人知道政治的血腥才躲避到中海一隅;晓得世间的冷暖才懂得团结起来的重要,却早已丧失了民族应有的智慧和血性!
“我在三湾归隐了近十年,终于想明白了和日本人相比缺少了什么!”凌燕北握着龙头拐杖转过身看着沈青杨:“我们没有狼性,只有奴性!”
他说的对,沈青杨却不爱听!
“您说的不完全对,日本人是兽性,华人缺少的是血性!”沈青杨冷笑着看了一眼凌燕北,他所说的“狼性”自然是日本民族的那种团结和残忍的一面,但他们缺少正义感!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需要深入思考的哲学问题,沈青杨不需要这种思考,更不需要这种哲学!他需要的是更多的华人拥有正义感——可惜的是这种想法很傻很天真!
“哈哈!兽性?这是个很好的总结!华人的血性哪去了?被奴化了!”凌燕北摆了摆手,老脸浮上难以捉摸的笑容:“青杨啊,听说英田那伙人最近又卷土重来了?”
沈青杨点燃一支烟凝重地点点头:“我回到中海仅仅一个月,对以前的事情了解基本为零。但一些事情让我想明白了这件事,他们不仅是卷土重来,而且正在酝酿着新一轮的事变!”
凌燕北靠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花白的头发在烛光中有些晦暗,过了一小会才沉重地叹息一声:“但现在没有人能是申君慈,老爷子不能,老三也不行。”这句话很有意思。沈青杨不用去过多分析就知道凌燕北虽然栖居三湾岛,但对中海现在的形势了如指掌,任何变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谁?是高人!“现在的确需要二爷那样的人,但没有!”放眼中海华人世界里面竟然找不出跟申君慈一样有魅力又有魄力的人,形势比十年前还糟糕。如果这事放在天朝大国,十三亿人口随便一划拉,便能找出几万个申君慈一样的人物,但在YN不行,在中海更不行,生存环境不一样,这里的华人面对的是一群野兽,缺少的是驯兽师和屠夫!
二爷不是屠夫!所以凌燕北才躲到兔子不拉屎的荒郊野岛。
“夏夕烟来过!”凌燕北阴沉着老脸看着沈青杨,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终于承认烂赌鬼到这里找他了!沈青杨嘴角向上一扬,一种自信从心底突生出来:我不是驯兽师,但是个杀神,是屠夫!
“凌伯,这是冷公给我的,他说这东西是二爷的信物,不知道现在还有用没有用!”沈青杨把挂在脖子上的五铢玉令摘下来,放在小几上。墨玉五铢钱!这是申君慈调遣其他三方势力的信物,至少在十年前是这样。凌燕北盯着五铢玉令,老脸抽搐了几下,瘦削的腮边竟然滚落一线清泪。瘦骨嶙峋的手没有触碰玉令,龙头拐杖却点指着地面:“有人要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