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只是这天地间尊贵与卑微,全不如书上说的那般简单,我竟不知是书上的错了,还是我思虑多了。朱七总以为,只要心中清明,无论何种境地,也是自在我心。但,凡事半点不由人,连自身的性命,也不过是旁人口中的一句话而已,心中略有悲愤。”朱七嘟着嘴,脑袋摇晃着,漆黑的眼珠子也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她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倒让醉乾的目光柔和不少。
“我倒不知,你这女人思虑甚多。”醉乾却没有朱七的多愁善感,并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醉乾也是心思通明之人,谢你的救命之恩。”朱七恭顺道,当是谢过手中鸡腿。
“你这身子,要是再过两日,不用别人杀你,你也活不了了。”醉乾斜斜的瞥了朱七一眼,沉声道,
“不会的,有醉乾在。” 朱七轻轻一笑,眉眼处有一抹悠和淡定,她以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就断定我能救你。”
“若你救不了我,何必费力将我带来。”朱七坦言道:“莫非你也嫌恶我一介女流。”
“你倒聪慧。”醉乾胡乱擦净嘴角的油渍,将吃残了的骨头随意一丢,随后踱步到朱七身前,低头俯视她的头顶,道:“虽聪颖,却也容易被这世俗的目光所影响。在醉乾眼中,妖亦妖,人亦人,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也不过是尘土中的一粟,有何区别。”
他的话带着歧义,竟像知道她的身份一样。
“世俗目光如何。朱七倒也不会顾虑,只是以为醉乾也和他人一样,有所芥蒂。”朱七虚弱无力道,无神的眸子带着些许白光,像是即刻要晕厥过去。
腹部的黑色液体已经无法流出,感觉身体的脉络被堵住,无法动弹。
“闲话不说了,还是先给你瞧瞧,不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许多人都按耐不住了。”醉乾席地而坐。说罢便一把抓住朱七的手腕,一股温和的气息从他强健的手臂传递过去,温补着她的身子。
只见醉乾手指轻舞。一阵阵刺目的光华从他手掌散发而出,洒落在她身上,而光芒之中,一道道玄法纹路如同活了一般,悄无声息的钻进她的身体。
治愈的时间是漫长的。醉乾即使神秘,却也有些幸苦,汗水从额角而下,昭示着即便是他,也非轻松之举。
光芒所在之处,朱七的肌肤疯狂的吸食着。如同无色的血液一样,慢慢融入她的血脉,连那惨白的唇瓣。都慢慢恢复血色。
醉乾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窗外的月色渐渐下移,远方天际有些发白,初升的太阳有些橘红色的光芒,从天空洒下。驱散了清晨的白雾。
“呼……”良久,醉乾呼出一口气。手掌猛地一收,撤去了功法。他抬手将额角的汗水擦干,望着早已经熟睡了的朱七,莫名道:“也许你将改写历史,她竟对你有如此厚望,就让我拭目以待把……”
次日,当朱七睁开眼时,茅屋内没有一个人影,空荡荡的四壁布满的蜘蛛丝被风一刮,轻轻摇曳。
“醉乾?在吗?”朱七轻声呼唤,慢慢的坐起身子,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性格古怪的神秘男人。
“醉乾?”
无人回答她,静默的房中,有股阴森感,冰冷的很。
朱七呆呆的坐着,眉眼中还透着一丝不解,怎么忽然不告而别了。
屋外下起了霏霏细雨,深秋的空气带着些许寒气。渐渐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水珠从屋顶的缝隙中落下,屋内的茅草都被打湿。
朱七身上的衣服全数被雨水湿透了,嘴唇冻得发紫,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却不再试图呼唤醉乾,仅是安静的坐着。
干瘪的肚子早就叫个不停,饿,无端的饿了起来。
虽经过一晚的治疗,她仍旧虚弱不堪。身躯颤抖不止,如同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一般。她呆呆的坐着,不愿移动一根手指,时光从她周身飞逝,白天变为黑夜,不知不觉她枯坐了一整天。
“尹源.”朱七轻唤,忽然心中委屈满溢,眼角涨的酸疼,有一股热流从眼底深处涌出,她知道,那是人类所说的:眼泪。
她猛然仰头,将在眼圈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道:“这便是懦弱吗?”
朱七自嘲一笑,道:“这世间的聚散宛如潮汐,来来去去,我不过是那浮萍而已,他们如何,仙界如何,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即使卑微,也有我的价值。”
语毕,朱七手臂陡然移动,慢慢的将腿盘坐交叉,十指挽出兰花状,呼吸间慢慢匀称下来,低喃道:“奢望他人之力,不如凭己之力。这人间书上所谓的期盼与希望,反而成了人类怨天尤人的源头了。有期盼不是错,若总是期盼他人相救,那我又算什么!。”
随着功法的运转,朱七衣服上的水珠被蒸腾干净。
她双眼紧闭,手掌在身前缓缓挥动,一道道浅绿色的光芒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划痕,慢慢的身体的寒气被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