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秋雨笼罩着繁华的临淄,洗刷着这座天下第一大城,将稷门外的青石路洗得干干净净。
这条青石板路延伸了五里多地,通往一片灵泉之海,名海而非海,是上百条灵脉荟集的胜境。在这灵泉之海间,错落排列着数不清的亭台殿宇, 庄严而又精巧,宛如仙宫。
仙宫的背后,是常年隐没于氤氲烟云中的仙都山。
这座宫殿,便是稷下学宫。
今日,学堂课毕,前来听讲的各方修士、贵人们意犹未尽的散去, 旁听的施肩吾不悦, 离开学堂,径往上元堂而去,向自家好友连叔道:“陆通今日讲学,大发狂言,讲晕了头!”
连叔诧异:“他怎么了?”
施肩吾气愤道:“今日学堂是外课,有诸多外人在场,他却不分学宫内外大有径庭,越讲越深,越扯越远,犹河汉而无极也!”
连叔问:“他讲了什么?”
施肩吾道:“他把姑射山的事都说了!他说姑射山有仙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这些东西, 我学宫尚未证实,他怎么就敢随口乱说呢?”
连叔又问了几句详情,劝施肩吾:“无妨, 外人哪里知道这些?多半又当他是狂言,很难有人会相信的。须知眼盲之人看不懂文章之妙,耳聋之人听不见钟鼓之响,那些外人, 便是眼盲耳聋之人,他们所知有限,就算说给他们,信者又有几个呢?多半是当成天书来听了。”
施肩吾道:“有空你还是去劝劝他吧,诸奉行中,也只有你的话,他或许能听进去。”
连叔笑道:“你们总说他癫狂,实则常有奇思妙想,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正说话间,连叔门下弟子入禀:“老师,子鱼奉行遣人传话,请老师立刻前往灯楼。”
连叔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何人出事了?”
门下弟子道:“这却不知施奉行也在,想必子鱼奉行也派人去请您了,说是诸位在家的大奉行都去。”
学宫十八奉行,日常轮流主持庶务的称为大奉行,共四人,施肩吾、连叔都在其中。这一季轮到鱼奉行主持,既然说是在家的都去,那就说明是真出事了。
当下,施肩吾和连叔立刻离开上元堂,赶赴灯楼。。
灯楼是座三层高楼,最下一层中,点燃着一百余盏油灯,将楼主照得通明。这些油灯都在正常燃烧,无论什么动静,哪怕以道法强行施为都无法扑灭,甚至连灯焰火苗都影响不到半分。
因为点燃的并非普通火焰,而是命魂——这些灯,又被称为命魂灯。每一盏命魂灯,都连着一个人的神识,这最下一层陈列的,全都是学宫行走的命魂灯。
命魂灯的点燃,完全不会干扰留下神识烙印的主人,唯有的用途便是了解主人的状况,也只有一种情况下,命魂灯才会熄灭,那就是他的主人死了。
鱼奉行脸色木然,向施肩吾和连叔指了灯台,不用他指点,施肩吾和连叔已经看到了。
死者是郢都行走,沈诸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