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后从庆寿殿后门走了回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丁香先忍不住说道:“吓死我了……”一面华芙和丁香扶着舒娥进屋,丁香又说道:“你不知道我看见太后亲自过来,心里可有多紧张。”
“太后没有责怪你们吧?”舒娥问道,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不自在。
“没有责怪,却比责怪更可怕”,丁香接口道,“看着太后一语不发,真是让人心里发毛。”
“你又胡说了”,舒娥微微一笑,随即转过身去,拉着丁香和华芙的手,“是我自己不好,连累你们受惊了。”说完屈膝万福,向二人道歉。
华芙和丁香忙扶起她来,又向她万福还礼。华芙让舒娥坐下,丁香倒了一碗茶。舒娥看见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们心里都牵记着这件事,却又不好问自己。
舒娥微笑着说:“今日的事情,待我回来之后,再告诉你们罢。”
“回来?”丁香疑惑道。
“太后刚来,一面是责备我私下祭酒一事,一面是命我晚上跟随她前去景福殿。”
“景福殿?”这下华芙也有些惊异,太后看着舒娥。
“夫人的事,我们原不该过问,只是……”华芙犹豫了一下。
“你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干净爽利,话既已经出口,定是有用的。这里有没有外人,就说出来何妨?”舒娥问道。
“私下祭酒,有违宫规。太后生气,原在意料之中。只是今日,太后并不生气。责备一词,恐怕夫人用得重了。”华芙语气笃定。
舒娥微微点头,知道华芙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心中越发疑惑。
“这就说明太后喜欢咱们夫人呀,所以法外开恩,并不责怪。”丁香说道。
华芙轻轻摇头,说道:“既无责怪之意,又何必亲自到永安堂来,中午大宴群臣,也只虚设席位,竟不赴宴?”
舒娥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为了自己私自祭酒而昏迷一事,太后竟连中午的大宴也没有去,心里更加恐慌。
“儿臣的生辰,太后虚设席位,不赴宴席,也并无不妥。太后关心夫人,所以才要前来,这有什么难解的?”丁香还没有明白。
“既然关心夫人,自己尚且缺席,今夜家宴,又何必定要夫人跟着?为何不让夫人好好休息?”华芙望着舒娥,神色中深有忧虑。舒娥听到华芙的话,微微蹙眉。从醒来后见过太后起,直到太后离开,自己心里一直有些不自在。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一直不敢多想。此刻听华芙一说,果觉其然。
“这……”丁香看见舒娥的表情,知道华芙说得果然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间三人相对无语,还是舒娥笑着说道:“快帮我换件外衣吧,不要去迟了。许是我们想得多了。”
舒娥走到门口,看到四下无人,方小声问丁香:“我究竟是怎样回来的?”心里却极为忐忑不安。若是没有记错,若是没有记错,自己晕倒的那一刻,是……他,扶住了。他究竟在竹林里有多长时间?为何自己全然不知?今天,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吗,怎么还会出现在那里……自己的祝词,自己的失神,自己的眼泪,自己的疑问……他究竟看见了多少,听见了多少?
舒娥并不是害怕,虽然他是皇上,这大宋朝地位最尊贵的人。令舒娥不安的,是倒下的那一刻,看到的他的眼神。
丁香虽然知道舒娥压低声音问话是为了不令别人听到,然而还是惊奇地“咦”出了声。等看到舒娥脸上紧张又害羞的表情,随即捂着嘴巴,悄悄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回来的时候还在说话呀。”
舒娥更是惊奇:“那……我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丁香禁不住要笑,“你都成了那个样子,怎么还能自己走回来?”
“什么……样子?”舒娥急道,“我不是还在……还在说话吗?我……我究竟在说……说什么?”
“若是我能听懂,一定学给你听。”丁香本来含着些笑意,看舒娥急得快要哭出来,忙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回来的时候腿脚都不太会走了,头脸都是滚烫,只是还在说些什么,并没有真的晕过去。是太后那里的琉璃送你回来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舒娥心里一片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心里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总算不是他,送自己回来。此刻舒娥心中一直都在祈祷,不要与他牵连。
突然回过头去,对着目送自己的华芙报以一笑,心想华芙终于慢慢接纳了自己,今日这样为自己设想,这是从所未有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又多了几分勇气。
舒娥走出殿门,若有意若无意地在丁香耳边轻语:“你到竹林里一趟,将我遗落下的东西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