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司礼监前些时日辗转送来消息,让她不用再监视奏报,柳姑姑顿时下了决断,竟是不顾车厢颠簸,又跪了下来:“这些天来,夫人待奴婢一直极其亲厚,可奴婢服侍您的这些时日,颇有将您和老爷的一些事情禀报上去,心中早已深怀愧疚。如今这种时候,本就该是奴婢报您收容厚待之恩,更何况奴婢也想为成公公略尽绵薄之力。”
此前只是猜测,如今柳姑姑终于说了实话,陈澜只觉得心头大大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再次扶起了柳姑姑,随即就吩咐道:“停车!”
外头的车夫不明所以,慌忙一勒缰绳停下了车。很快,柳姑姑就下了车来。见四周护卫都看着自己,她就微微颔首道:“夫人说,腊月了,各府往往都会往护国寺里送香油钱,既是做佛事,也是做善事。咱们镜园从前没这规矩,可今天既听说那儿舍粥,总得有人去瞧一瞧。分两个人跟着我,咱们从崇国寺街去护国寺走一趟,待会正好从棉花胡同直走回镜园。”
既是陈澜的吩咐,外头一众护卫自然无话,当即便分出了两个人随着柳姑姑往护国寺去。而随着马车重新起行,陈澜方才放下了那厚实的剪绒窗帘。是陷阱也好,计谋也罢,亦或是走投无路的求救,不弄清楚就没办法走下一步。夏太监的遇刺受伤虽然一度瞒着皇帝,可后来应当是曝光了,既如此,有些事情自然也瞒不住,还不如她大大方方摆在人前。
幸好,柳姑姑终究是如她所想那般……想来柳姑姑说出那番话,多半是因为那监视的职责不用继续履行下去。多亏了她从嫁人前到嫁人后,言行举止一直能让宫中那位至尊天子颇为满意!
镜园二门前,正等在那里的庄妈妈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直到一个小厮一溜小跑过来报说夫人来了,她才露出了几分喜色。待到眼瞅着那一行缓缓从拐角过来,她也来不及等车停稳,就慌忙顺着甬道奔了过去。见她如此心急,那车夫自是立时停了车,在车辕下摆好了车蹬子,旋即疾步退下。
庄妈妈打开车门,亲自搀扶了陈澜下车,口中便说道,“夫人,刚刚衙门那边送来讯息,因阳宁侯掌宿卫,右军都督府大都督调任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的掌印就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蚊子叮似的,轻的只有旁边的陈澜能听见:“刚刚好几位和老太太交好的夫人过来了,说是京卫之中这几日突有变动。上二十六卫是番上宿卫的亲军,原本不隶五军都督府管辖,直隶兵部,但这一回竟是分拆了出来,连兵部也管不着。如此一来,只有平素维持朝仪卤簿的大汉将军,是阳宁侯统管……另外,老爷送了信来,说是今晚有事不回来。”
陈澜早就知道,自己的三叔陈瑛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御前亲军大权,可这样的有名无实,无论是谁,大约都会郁闷好一阵子。然而,偏生在这当口,杨进周却说晚上不回来,是之后有天子召见,亦或是他真的公务繁忙,还是……他有其他的安排?
护国寺竹林精舍。
柳姑姑震惊地看着面前死死攥着手中那个小瓷瓶的金太监,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金公公,整饬二十四衙门的旨意尚未有明文,你若是眼下做傻事,不过是让事情更加麻烦而已!须知立国以来,列祖列宗最恨的就是嫔妃宫女太监自残。再者,皇上兴许只是一时发怒,若真要大开杀戒,也不用将三位公公一道下狱了。”
金太监已经被今天一次次的消息给震得有些神经质了,此时听了这话,手上不禁微微松了一松,随即面色古怪地说:“这些话,是海宁县主让你捎带的?”
“只是我自己说的而已。”柳姑姑挑了挑眉,又一字一句地说,“就算别人拿死了证据说你贪赃又如何?如今就算被拿进去,兴许是要吃点苦头,但比起累及家人,哪个更重?就是夏公公,也断然不会因为一时受挫而这么傻。你既说手底下有分明的账目,事后还怕不能翻过来?更何况,还没有人来拿你!”
见金太监犹犹豫豫放下了手,柳姑姑突然疾步上前,竟是劈手打落了金太监手中的那个瓶子。趁其发愣的当口,她又是劈头一阵重话训斥。
“夏公公好容易把消息送出来,是让你设法保全自个,不是让你寻死觅活的!有功夫在这儿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回酒醋局外厂,省得在这种当口被人抓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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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欺负人了,奴才也是人,反攻,反攻!
鱼孽新书:《御主》,书号1970207^_^(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