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咳嗽,赵黼却似没听出他的警示之意,看着白樘道:“难为侍郎了,明知道这些不是好人,可还是要护着。”
白樘淡淡说:“我并非护着他们,而是护着律法。”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赵黼只怕要大笑几声,然而这人偏是白樘,因此竟无懈可击。
赵黼便不辩驳,只转头看向别处。
朱姬被带回刑部之后,便要求见郭司空。
白樘起初不许,谁知审问了她几次,都是一言不发。
这会儿郭司空因病的愈发厉害,几乎无法下床,白樘便命人带朱姬前去,朱姬虽被锁链捆缚着手脚,却仍是扑到跟前儿,跪在地上,哭道:“老爷,您怎么样了?”
郭司空正是恍惚之间,听见声音,便回头看来,看了半晌方认出是朱姬,因道:“你回来了。”
朱姬道:“是。”
郭司空道:“事情都办妥了?”
朱姬点了点头:“是。”
郭司空缓缓一笑,便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床边儿,咳嗽了数声,才道:“那就好,辛苦你了。”
朱姬道:“老爷,以后我无法再伺候您了。”
郭司空摇头道:“不必说这话,我很快也不用任何人伺候了,只不过,倒是劳乏了你。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朱姬方一笑道:“老爷说哪里的话,能为您完成心愿,朱姬也是死而无憾。”
郭司空抬起手来,近来他越发瘦了,手干枯皲裂,青筋越发明显,颤巍巍地便要落在朱姬头顶上。朱姬跪在地上,便往前蹭了蹭,仰头,动也不动,靠在郭司空腿上,仿佛紧紧依偎似的。
白樘在后,听到他两人对话,心中隐隐惊跳。
正思忖中,见朱姬垂头贴在郭司空膝头,那模样竟渐渐地……白樘暗惊,便看一眼任浮生,浮生忙上前道:“起来了。”
朱姬动也不动,浮生也察觉不对,忙过去拉了一把朱姬,朱姬身子随着一晃,竟往旁边倒了过去!
任浮生惊呼一声,后退出去,白樘凝眸看去,见朱姬唇边挂着一丝血迹,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多时,季陶然来到,简单查验了一番,道:“这自是中毒而死了。”
任浮生忍不住道:“先前将她捉拿回来后,便一直关在牢中,也自有押妇曾搜检过她身上,并没发现别的东西,又如何会中毒而死?”
任浮生有些怀疑是不是郭司空偷偷给了朱姬□□,然而先前两人相会时候,白樘始终在侧,自然不会毫无发觉。
季陶然拨开朱姬的口,往内看了会儿,道:“自有一种毒物,不至于让人当场身亡,又或者以特殊法子服下□□,比如镶嵌在蜡丸之中等,除非蜡衣破碎才会毒发……就如同上回徐晓口中飞出那只蝴蝶是一样道理。”
任浮生咋舌,只觉得闻所未闻。
自始至终,郭司空却始终毫未色变。白樘道:“司空大人,这样值得么?”
郭司空淡淡地:“听说白侍郎也有一个独子?”
白樘道:“是又如何?”
郭司空道:“我不知别人是怎么样,但是对我而言,为人父母者,必要不惜所有保护自己的孩儿,或是不惜所有地为他报仇。”
白樘眼神有些锐,道:“就算你想要报仇,那么,那被杀的药师,先前差点儿死了的邱翰林,还有朱姬,他们又有什么罪过?”
郭司空道:“等你真的到了我这一步,就知道,不管前方挡着的是什么,也决计不能阻止。”
白樘一笑,转身欲走,郭司空忽然道:“侍郎可还记得上回我的提议么?”
白樘回头,郭司空道:“我想见谢推府。”
此刻季陶然跟任浮生并未离开,闻言双双愕然。
白樘道:“司空不必枉费心机了。”
郭司空道:“你以为一切都是结束?一首诗,八人命,现在还欠两条,终究是要圆满的。”
白樘回头,郭司空笑道:“侍郎不信是么,那你便等着看就是了。”
话说这日,云鬟跟柯宪因又被顶头上司委任了一幢案子,便出刑部前往南城,不知不觉便又到了黄昏。
两个人骑马而回,柯宪因说道:“听说那联尸案的凶手已经捉拿住了,也已经毙命,这案子终究要了结了,只不过为什么并没见部里张扬此事呢?”
云鬟道:“我也并不知道,横竖侍郎自有定夺。”
此刻彤云密布,天越发黑了几分,柯宪道:“今晚上多半又要下雪,我们在南边儿,盼个几年才能得一点儿雪,来了这里,冬日天天可见这稀罕物,就是忒冷了。”
云鬟笑道:“不如再去我府里吃两杯酒。”
柯宪却吐吐舌头道:“这个……就算是吃了豹子心肝,也再不敢了的。”
云鬟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柯宪讪讪笑道:“没什么……只是,那晴姑娘的嘴厉害,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更惹了她不快。”
云鬟才也一笑,正快要到家了,风中忽然传来虎咆龙吟的声响,云鬟起初还以为是风,扭头四看,又听了会儿,隐隐听出是从身后来。
胯/下马儿躁动起来,那咆哮声响也越来越大,云鬟浑身森寒,还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