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兴认真看过,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应该是广州光复之前所做的决定,不知道会不会有更改。”
叶虎看来已经对这份情报进行过思考,回答得很快,“满蒙八旗一向骄横,广东危急、尚逆不敌是早知道的,他们应该没有把尚逆的兵力考虑在内。如果说更改的话,卑职觉得增加兵力比较可信。毕竟浙江也有些满蒙兵驻扎,再从福建多抽调汉军。”
这是加急传来的清廷的调兵遣将的情报:驻山东兖州的部分骑兵和蒙古兵七百名调赴江宁(南京),而现驻江宁的每佐领骁骑兵一百名、蒙古兵六百名,及驻防徽州、池州的满洲、蒙古兵七百名,总计约三千余名。数量不多,却是精锐,由“平寇将军”哈尔哈齐统率驰赴广东。
“你是说敌人肯定会来,而且兵力将超过计划中的三千名。”朱永兴思索着,“除非有什么变动,比如说牵制、佯攻。嗯,你估计敌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抽调准备完毕?”
“回殿下,卑职和手下计算过,至少需要一个月。”叶虎停顿了一下,猜测着说道:“或者这是故意为之,敌人可能想在伪康熙初年取得一次胜利。”
“倒也有这种可能。”朱永兴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他计算着时间,缓缓说道:“长江水师如果提前行动的话,是否能使敌人改变布署,争取到一些时间?”
叶虎想了想,说道:“水师入长江,如果能趁虚威胁江宁的话。应该是可以牵制到南下之敌。”
朱永兴笑了笑,说道:“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光是长江水师恐怕还不够,海军也要出动。嗯。需要仔细商议一番,才好最后决定。”
“殿下筹划,此事必成。”叶虎向来表情甚少,让人觉得有些冷漠,朱永兴曾开玩笑地说过他不象锦衣卫,特点太突出,怎么隐藏在人海中不显山不露水。不过,习惯成自然,叶虎倒是想改改,却有些不伦不类。
朱永兴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谦虚,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发生的改变正在削弱他的能力。
“对了。”朱永兴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京师那边的情报站还要加强,不要只设一个总站。设分站可以规避风险。人员发展要谨慎,重点是各府中的包衣奴才,甚至是宫中太监、杂役。还有孤之前提到的杨起隆,可以适当留意一下,能找到自然更好。”
“卑职记住了。”叶虎答应着,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建议道:“殿下。广东新复,地方尚不安定,请殿下多注意安全。”
朱永兴点了点头,叶虎话未说全,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入城、公祭、召见缙绅、褒奖有功人员……他在公开场合的活动确实多了一些。
“地方初定,人心未安。过了这段时间,孤王自然就清闲了。现在呢,只有靠你们多费心留意了。”朱永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广州这么快便被光复。是出乎敌人意料的。等到他们清醒过来,进行布置准备,却是晚了。”
叶虎心中赞同朱永兴的判断,但这种事情却不可马虎大意,即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疏漏,也要以万分的警惕对待。以前便有情报,福建李率泰派出间谍收买郑成功身边的近人,要下毒害死他。虽然这个阴谋被识破,并未得逞,却给叶虎等人敲响了警钟。论名望,朱永兴目前已凌驾于郑成功之上,焉知敌人不会故伎重施,把目标对准朱永兴。
“或许情报部可以采取行动,在京师,或在其他地方,暗杀清廷位高权重之臣,以作震慑。”叶虎试探着提出建议。
朱永兴断然摇头加以否决,“敌占区的情报机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展开这样的行动,既危险,又容易暴露,效果呢,可能并不好。长期潜伏,以待时机。这个宗旨不能变,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能变。”
“卑职心急了,请殿下见谅。”叶虎躬了躬身,表示请罪。
朱永兴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低,说道:“虽然是隐蔽战线,但工作却是非常重要。孤没有忘记,这是晋升官爵的名额,你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尽快报上来吧!”
“多谢殿下恩典。”叶虎稍一犹豫,立刻躬身再礼。
不许展开暗杀,这是珍惜属下的生命;晋升官爵,这是表示他们的工作得到了朱永兴的认同,是表彰,是奖赏。而且,这个名额交给叶虎去办,无形中又提高了叶虎的地位和威望,能更好地领导工作。
不知道朱永兴是否想了这么多,反正叶虎是想到了,心中也愈加钦佩朱永兴。
“留意缅甸那边的情况。”朱永兴淡淡地吩咐,好象是在交代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叶虎心中一凛,赶忙答道:“卑职一直没有放松,那边一切正常。”
“那就好。”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一切正常,说得隐晦,却表示缅甸的永历和小朝廷尽在掌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虽然缅甸送出了大量的闲杂人员,但永历和那些高官却并未遭什么罪。郑昭仁用钱,通过缅甸官员招了当地的缅人在“行宫”内充任仆役,侍候着皇上和大人。
而物质条件更是有很大改善,肉食菜蔬,衣物被服,甚至连住处都进行了修缮。只有一个目的,让这些人舒舒服服的,乐不思蜀才最好。
郑家帮助了朱永兴,而且是出了大力,朱永兴感激,但却不想纵容,更不希望郑家的势力过于膨胀。有钱,有人,这是很令人不安的存在。所以,在缅甸的情报人员,便有叶虎安排的。平衡、制约,这是朱永兴采取的对待郑家的办法,也是使他不受蒙蔽的一个措施。
只要你忠心,不背着我搞阴谋,朱永兴自然会知恩图报,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可如果你想背叛,或者胆大妄为,朱永兴也有反制的手段。
人心啊,善变。这是朱永兴经历和看到的。远的不说,尚之孝便是摆在眼前的最近的活生生的例子。尽管自己已经非常注意利益的分配,尽量让大家都满意,让大家觉得跟自己混前途光明。但大家不是所有人,自己也不会永远不出疏漏,不会保证曾经亲近效忠的人生出异心。
而且缅甸的永历始终是一块心病,他不得不慎重。好在目前是一切正常,还不会给他添乱。
朱永兴一时想得出神,直到叶虎开口要告退,他才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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