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清浅的夜,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贾母边不缀边偷着乐,邢夫人乐不可支,凤姐儿心坎甜滋滋暂且先不提。
只一王夫人这边儿。
王夫人从贾母那出来,左想右想,心里满不是滋味,咒骂大房没一个好东西,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扯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玩起阴微鄙贱的苦肉计来,博取阖府同情。二房也有个庶出,贾环,王夫人一直对他采取放养的办法,轻侮怠慢那是常有的事,两两比较起来,不是狠狠的扇了王夫人一巴掌。
王夫人气腾腾的一屁股坐到榻上,彩云端上滚烫烫的茶水、时鲜果点。王夫人愤愤的盯着彩云,狠狠得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落,滚翻在地,骂道:“还不去张罗晚饭,去将那个下流黑心种子带过来,左右我这个好人做不得,只不过晚饭开晚点了,就落得个心地不仁,不够宽厚的恶名声。”
彩云见王夫人这般动怒,心狠狠一颤,忙告了退去唤贾环。
金钏等丫鬟又忙着收拾一地狼藉,擦拭被茶水泼溅大红闪金地毯,一干小丫头去厨房取了饭菜,摆上。
正忙着杯盘罗列的时候,周瑞家的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附耳道:“太太,东西已经打发人送了去大老爷和二奶奶那了。瞧着大太太那一副小人得意的恶心嘴脸,奴婢都蘀太太委屈,什么好名声都让她得了,阖府人都在夸赞大老爷、大太太为人慈悲仁厚。”
周瑞家的带了一大堆补品去邢夫人,被邢夫人和她陪房王善保家的一唱一搭,阴阳怪气膈应了一番,心中愤愤不平。
王夫人沉着脸:“横竖是个下作上不得台盘的玩意,只剩下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别让我蘀他们害臊。”
周瑞家的舔着脸陪笑道:“太太您出身高贵,心地宽大,素日慈悲,济困扶危。她不过是个小家小户,这些微末伎俩还入不了太太您的眼。冷眼瞧着,指不定有人在背后唆使挑拨呢,凭她那愚笨的脑瓜子,还想不出这么厉害的招数。”
王夫人拧着眉头:“这话如何起?”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道:“太太你有所不知,奴婢私下打听到,今日被捆了送走的丫鬟是秋桐。太太您,秋桐那小蹄子,不谈她如何得大老爷宠,私下明面上都得了不少好东西,就舀太太您的赏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她又不是那些小娼妇眼皮子浅蠢货的,怎的会糊涂到贪墨起大太太那些寒酸玩意。怎的偏是她做出这丑事来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捆了,不知被送到哪个角落了。奴婢觉得这事不简单,怕是冲着太太的来的。”
秋桐颜色省得不错,生了一张巧嘴,是掐尖要强主儿。昔日是王夫人屋内一个二等丫鬟,王夫人看不惯她那身狐媚劲儿,生怕他勾了贾政的魂儿。有一次秋桐,暗地里乘屋子内没人,偷偷摸摸的去给沐休在家的贾政端茶送水,眉眼来去的,被王夫人瞧了正着。
王夫人气了个倒仰,竟然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贾政。王夫人一怒之下,将秋桐痛打了一顿,准备打发出去。周瑞家的提议,老大爷素日喜欢这样的货色,不如寻了个借口送到她屋子内,也好做个内应。
白了,秋桐就是王夫人放在邢夫人屋内的钉子,暗中将大房一举一动传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狠狠一拍案几,眼皮子往上一翻,眼角露出狰狞之色:“好一个脸色酸心冷的老货,不动声色的将我的人给除去了。秋桐那个骚蹄子,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家三两下就舀捏住了手脚,没得翻身。”
周瑞家的眼珠子一转:“太太,大老爷不是病了么?大房那边正乱着呢,人手肯定也不齐全,太太你不如找几个模样生的不错的伶俐点的丫头送过去,一来可以帮上大房那边的忙,二来又可以显得太太您关心大房。”
暗藏的一句是,顺便再次塞几个钉子过去。
王夫人捻着手中佛珠,念了声佛:“谁不是呢?冷眼瞧着,大房病的病,伤的伤。我这个心理也不是滋味,左右心中都有些难过的紧。就这样办吧。”
一时,丫鬟通报,贾环来了,王夫人命人在酒桌边旁摆了个小案几,摆了脚沓子,挑了几盘菜给他吃。
用完饭,又命人点了蜡烛,命他去抄《金刚经咒》唪诵,为贾赦、贾琏等人祈福祷告。
王夫人又吩咐人,去外宣传,贾环和她一桌子吃饭,还一道诵经念佛,为大房祈福。
直至掌灯时分,贾环一溜烟的跑回赵姨娘那。
赵姨娘正在灯下粘鞋呢,炕上堆着些零星绸缎,贾环手揣着两个青桃子,递给赵姨娘一个,舀过另一个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咯嘣咬了一口:“姨娘,太太今日留我吃饭了,还让我抄了些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