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竟然是钱琳?”陆清岚听了这话,更是生气。钱琳出身高贵,背后又有皇后撑腰,日后两人同在庆王府,就算自己有着正妃的身份,也很难压制住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死对头回来吗?
她一时间哭得更厉害了。
萧少珏安慰她的声音更加温柔了不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庆王府是我的地盘,皇后就是再怎么强势,我也不会叫她把手伸进王府里的。日后钱琳但凡对你有一点不恭,你只管拿出大妇的架子,好生惩处她,有我给你撑腰,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陆清岚伸手推他,“你还是走吧?我不要嫁给你了!”
萧少珏急了:“你这是为何?”
陆清岚抹着眼泪道:“我一想到你以后要和旁的女人同床共枕,我心里就难受得要死。”
萧少珏道:“你放心,日后便是钱琳真的进了王府,我也绝对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绝对不碰她半根指头,这样总行了吧。况且,父皇不日就要颁下赐婚的圣旨,你怎能违命?”
“你说绝对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绝对不碰她半根指头,这话可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着,竟用夏惠妃的名义发了一个毒誓。
他虽然很少在陆清岚的面前说起夏惠妃,不过陆清岚却清楚生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见他竟用生母的名义发誓,心中渐渐笃定了下来,也就慢慢收住了眼泪。其实若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出身没有钱琳高,论及品貌才学,她哪一点不是甩钱琳几条街,她也不相信萧少珏会弃她而就钱琳。
事到如今,正如萧少珏所说,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况且,就算是横空多了一个钱琳,她也并无反悔之意。
三日后,皇帝派遣张秀陪着内阁卢阁老来到长兴侯府宣读旨意。先是宣布提拔陆宸为礼部精膳清吏司郎中。陆宸从正六品越过了从五品直接升到正五品,本来就叫人惊骇欲绝了,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连宣读旨意的竟然是内阁阁老,愈发令长兴侯府上下如坠入云雾当中。
内阁管理着这么大的一个帝国,日理万机,一个正五品小官的擢升根本就不可能惊动到卢阁老这样的大佬。
陆宸领旨谢恩之后,卢阁老笑眯眯地打怀里掏出另一卷圣旨,对陆家众人道:“不知六姑娘是哪一位,请出来听旨吧。”
陆宸隐隐猜到了什么,叫人飞跑去漪澜小筑去请陆清岚过来。陆清岚心里有数,早就穿戴一新,打扮妥当,跟着去了前院,跪下听旨。
卢阁老展开圣旨,宣读起来。卢阁老如今年过七旬,却精神矍铄,声若洪钟,那篇赐婚的圣旨是他亲自捉刀写就的,由他自己念出来更是骈四俪六,辞藻十分华丽,在场除了有数几个人,全都听得莫名其妙。读到最后一句,众人全都听明白了,“……今以陆氏女作配九皇子庆亲王为正妃,钦此!”
竟然是将陆清岚指婚给萧少珏为正妃。众人虽在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卢阁老念完了圣旨,众人起身,陆抗将两份圣旨请到祠堂里供奉起来。
卢阁老笑着对陆抗道:“你这老家伙还真是有福气,先是一个皇子侧妃,如今又是皇子正妃,你真是生了几个好孙女!”
陆抗连忙谦虚几句,请卢阁老到正房休息,卢阁老却道:“本阁还要回宫缴旨,你的好茶,留到下次再喝吧。”
陆抗亲自将卢阁老和张秀送出门去,少不得悄悄给了每个人一个厚厚的红封。
他们刚一走,冯氏和栾氏便走上前,真心替二房高兴。
冯氏:“咱们宝儿真是好福气,竟做了亲王妃!”
栾氏:“看来九皇子对咱们宝儿是真的用了心思,怕咱们宝儿出身不够,引得旁人议论,竟说服皇上,直接将二叔从六品提拔至五品……”
陆清岚脸色羞红听着众人在她的耳边“恭喜”个不停,给陆宸升官这件事,萧少珏之前并没有跟他说,或许他是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众人熙攘了一番,陆清岚脸皮薄,逃也似的回了漪澜小筑。
再说三太太赵氏,陪着笑脸和两位妯娌周旋了一番,心里腻味的要命。纪氏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长女陆清娴嫁给了纪海,原本看着是个破落户,后来竟然考中了进士,成为探花郎。现如今更是因为才华横溢,屡屡被皇帝破格提拔,在官场中走得极顺。
次女陆清岚更是了得,竟然有那个好命,做了亲王妃,直接就是超品的诰命。萧少珏又是那等权倾朝野的人物,可以想见她日后该是何等的风光。再看看她的两个女儿,陆清蓉虽说嫁到了她的娘家平凉侯府,但是因为成亲之前便坏了贞洁,婆婆不喜欢她,妯娌们排挤她,就连赵青的小妾都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底。
她的亲生女儿就更加不堪了,她脾气本来就不好,张涛又是个奇葩,今天纳一个小妾,明天娶一个粉头,不到一年,家中的莺莺燕燕都快装不下了。自从嫁到了鄂国公府,两人镇日就是吵闹,陆清茵三天两头跑回娘家来哭诉,没有一日清闲的。她也曾亲临鄂国公府替女儿出头,可是张涛的父母堪称是奇葩中的战斗机,抓住陆清茵婚前名节不保这一点,大做文章。赵氏即便是娘家强势,在鄂国公府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每去一次,都会被气得肝疼。
而且她越是干预,鄂国公府就越是看不上陆清茵,陆清茵非但没有因为母亲给她出头日子有所好转,反而在鄂国公府四面楚歌,越混越差。
赵氏心疼女儿,可是碰到张涛和他父母这么几只奇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相对比,赵氏简直嫉妒得发了狂。
回到恒峰苑,赵氏换了一件家常的衣裳,问道:“礼哥儿呢?”
她的大丫鬟回道:“奶娘陪着小少爷在里头玩儿呢!”
赵氏便扶着丫鬟的手进了暖阁。礼哥儿正扶着奶娘的手学走路,他穿着大红色的缂丝小袄,抓着丫鬟的手,在地毯上脚步蹒跚走得十分吃力。再过不到两月,礼哥儿就两岁了,别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满屋子乱蹿了,可礼哥儿却连路都走不好,赵氏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礼哥儿,快看是谁来了?”她唤了一声,礼哥儿反应很迟钝,过来半天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然后张开手臂向赵氏吃力地走了过来。
赵氏吃力地将礼哥儿抱了起来,在怀中颠了颠,充满期待地说道:“礼哥儿,叫声娘亲来听听。”
礼哥儿快两岁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赵氏哄了半天,礼哥儿自顾自地玩弄自己的手指,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赵氏道:“这孩子怎么还不肯开口,真是急死我了!”
奶娘安慰道:“都说贵人语迟,孩子说话有早有晚,过段日子,小少爷自然便学会说话了,太太您不必太过心急。”
这样的话,赵氏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想到兴高采烈的二房一家子,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用过晚饭之后,赵氏带着礼哥儿到三房后面的小花园里散步,当晚月朗星稀,天气晴好,赵氏没叫人点灯。礼哥儿穿着小袄,由赵氏的大丫鬟牵着手,走了一阵子,赵氏看见儿子小脸红扑扑的,十分高兴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起风了,奶娘在一旁劝道:“太太,小少爷身子弱,咱们还是回去吧。”
赵氏点了点头,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往回走。赵氏被送到家庙里呆了四年,亏了身子,听不得吵闹,见不得太过强烈的光线,她身边的丫鬟都知道她的脾性,因此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没人敢于喧哗,在前头引路的也只打着一盏昏暗的灯笼。
因此虽然她们这一队人数不少,动静却小。路过一片桃林的时候,里头有两个丫鬟正在闲聊,竟都未发现她们。
丫鬟甲:“听说了吗?六姑娘被皇上指婚给庆亲王了。”
丫鬟乙羡慕道:“怎么没听说,二房的所有下人这个月全都拿双份的月钱呢。前阵子三姑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们便得了双份月钱……都说二太太为人慷慨,善待下人,咱们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主子呢?”
赵氏听到这里,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礼哥儿的奶娘是个善心的,本想咳嗽一声,提醒两个丫鬟不要胡吣,却被赵氏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她倒要听听这两个躲到桃林儿里偷懒的丫鬟能说出什么来。
两个丫鬟不知大祸临头,还在那里聊得热乎:“咱们也是倒霉,太太养了这么一个痴儿,心情能好得了吗?不克扣咱们的月钱就不错了,还想得赏钱?”
另一个丫鬟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你看咱们的小少爷,都快两岁了,整天病歪歪的一个小药罐子。我弟弟两岁的时候,不但满地乱跑,话也说得很溜了。也就咱们太太相信‘贵人语迟’那些鬼话吧。”
“说的也是,我们村的孩子像小少爷这么大的时候,几乎都会说话了。你说那小少爷不会真的是个痴儿,根本说不了话吧?”
“我听说当年咱们太太怀着小少爷的时候,正是被禁足在庄子上的时候,镇日五内郁结,这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能健康得了吗?”
这两个丫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奶娘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再也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什么人躲在那里乱嚼舌根,还不闭嘴!”
立刻就有两个婆子进入桃林,逮出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出来。两个人看见赵氏,只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奶娘甩了她们每人两巴掌,“你们两个贱婢冲撞了太太,还不磕头赔罪。”
两个丫鬟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地道:“太太饶命,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赵氏脸上一片的平静,奶娘却知道这正是她气急了的表现。“你们两个贱婢还知道害怕?妄议主子,该当何罪,你们可明白?”还未等两人回答,她直接下令:“来人——将她们两个给我拉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然后远远地卖了。若是以后谁还敢在我背后乱嚼舌根,这就是下场!”
若不是陆抗曾经下过严令,不许她在府中打死丫鬟,她就直接把这两个丫鬟杖毙了。
两个丫鬟听到这里,已经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忘了。
处置了两个丫鬟,赵氏心里却并不痛快,她心里隐隐觉得,也许丫鬟们说得并没有错,也许她苦苦等待多年生下来的嫡子,真的是个弱智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