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礼看出了张三友的懊恼,也就势蹲下来,半是安慰半是挑动的说道:“大哥,您不必着急。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闯荡江湖总得冒点风险,免不了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有实权……”
“屁个实权!”一句话挑起了张三友的怒火,双眼充血,嘶哑的说道:“咱那几百人枪,已经折去了大半,只剩下了百十条腿,实指望通过郭振如抱上日本人的粗腿,怎么也吃香喝辣,可,可现在……”
“大哥,您别净说丧气话。”姚守礼眨了眨眼睛,说道:“眼下这数百人枪……”
“那是郭振如的警卫队。”张三友冷笑一声,打断了姚守礼的话,愤愤的说道:“到了这步田地,还成立什么警卫队,让老子当队长,这是要我给他卖命啊,老子没这个瘾头。”
姚守礼做了个要张三友冷静的手势,向前凑了凑,一副知己的样子,“大哥,咱是一个山头出来的,我是一心向着大哥,到了这个生死关头,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三友从姚守礼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也装出很知心的样子说道:“咱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话尽管说。”
姚守礼用眼角瞥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郭振如是靠不住了,咱不能等着给他垫背,他不是让咱你们给他卖命吗,咱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个猪八戒耍把戏——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张三友一时没弄明白姚守礼的意思,茫然反问道。
“嗯,倒打一耙。”姚守礼的话里充满了刻骨的恶毒,“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这支警卫队,把他们拉到咱这边来。去要求郭振如再加强一下警卫队的装备,调换好枪,多备子弹,再增加两挺机关枪和一批短枪。在眼前这个时候,郭振如应该是会答应的。咱们趁着人心不稳,串连一下,把弟兄们都捏在一块。是突围,还是……这可都是本钱哪!”
张三友警觉的扫视着四周,慢慢站起身低声说道:“眼下局势很紧,谁也不相信谁,你防着我一手,我瞅你脚后跟。在一个地方蹲久了,会引起别人疑心,咱挪个地方好好核计核计。”
…………
战斗打响了,就在前楼村东面的大路上,距离龙王庙不过六里之遥。
但敌人首先遭到的打击却不是迎面飞来的子弹,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轰!”公路上腾起了一股黑烟,然后是次第的延伸爆炸,一组连环雷在鬼子的行军队列中炸响。在爆炸的烟雾和火光中,几颗黑色的东西从地面弹起,在二米左右的空中轰然爆炸,迸射出无数弹片,横扫着四周几十米内的一切。
而连环雷中不仅仅有跳雷,还有另外的花样儿。几十颗手榴弹被崩飞到空中,左一颗,右一颗地落地爆炸开来,金属碎片在空中飞舞,射向猝不及防的鬼子兵。
木谷狼狈地趴在地上,一块弹片击飞了他的帽子,在他的头上划了一道沟,血流了下来,进了他的眼睛,瞅什么都象戴着红色的眼镜。
跳雷,再加上手榴弹四下乱飞,甚至凌空爆炸,给鬼子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爆炸好不容易结束了,听到耳中的便是不断的惨叫和哀嚎。
爆炸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在火光和硝烟的遮蔽下,几十米外一个身影从路旁的掩蔽处跳出来,飞快地奔跑。地形地势非常熟悉,曲折跳越的动作也矫健灵活,很快便消失在杂草、树丛和坑洼之间。
有日本老兵曾描写,在山东被八路军埋设的地雷一次炸死炸伤九名战友。而靠地雷取得如此战果是因为八路的地雷并非踏发,而是拉发。八路军实行这种地雷战时,会选出特别勇敢和矫健的战士一名,在距离地雷几十米,甚至仅仅十几米远的地方控制拉火装置。
这个勇敢的战士会监视日军的行进。只有当地雷可以造成最好的杀伤效果时,才会拉火……于是,日军经常在遭到地雷袭击后,看到拉火的八路军战士从隐蔽的位置一跃而起,飞快地奔跑脱离。
拉火手的危险是不言而喻的,但参谋长梁末青挑选出的这名勇敢的士兵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不仅隐蔽得很好,躲过了走在前面的日军尖兵的眼睛,并适时地用电引爆成功发火,给行进中的日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幸运的是,他还逃脱了。
卫生兵给木谷包扎了流血的脑袋,伤亡统计也差不多了,木谷看着数字,忍不住地咬牙地齿。
几乎是一个小队的皇军勇士,还未施展,还未与敌人交火,便或死或伤。这让木谷既愤怒,又心疼,还有些沮丧。
从鹿邑出发,直到十八里镇,木谷象是疏离了战场,准确地说,是脱离了他所熟悉的作战方式。陌生的对手,陌生的战术,无敌的皇军勇士就这样丧命在陌生的阴谋诡计之下。伤害可能是很小的,但很多次加起来,就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数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