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突然辞世,而且是在畅春园中。当晚,畅春园中只有隆科多一位大臣在侧,按照礼制,皇帝临终时需有至少两位大臣在场,可是由于畅春园在西直门外,其他大臣都住在城内。
从入了冬,胤禛就住在圆明园归田居。十一月十三日凌晨,大家都睡得正香,突然后院的门让人砸得山响。老太监去开门,那人一把将老太监推开,不管不顾直奔胤禛卧房,推开房门便连滚带爬道:“王爷快快到畅春园!畅春园!”
胤禛匆忙起身整理,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来人是隆科多手下亲卫,胤禛让他先回院中复命,自己本来匆忙整理,慢慢的停下手来。若云一脸担忧,思虑道:“畅春园如此急诏,会不会是……”。
说到这儿,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忧心忡忡看着胤禛。苏溶溶站在众人之外的院中,她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袍,一双眸子穿越众人而来,没有惊慌、没有担忧、甚至没有一丝紧张,而是澄明极了。胤禛看着她,仿佛那目光给了他勇气和信心。他慢慢站起身,对着小卫子冷静地吩咐道:“备马。”
此时此刻,隆科多派出的侍卫已经带着腰牌飞奔进城,将在城中封贝勒以上的七位皇子请来畅春园。就在马车一辆辆往城外奔的时候,一匹轻快骏马一路进城。过西直门时,骑马那人亮了亮腰牌,两边守卫不敢阻拦、立即放行,因为他拿的是隆科多的腰牌,而隆科多正是京师防务的总管,只要有他的腰牌。哪怕是紫禁城都能畅通无阻。
骑马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禛。从九日开始,康熙病情加重。从那日道十二日,胤禛或明或暗地不断派人探视康熙病情,他知道康熙已经灯枯油尽,过了一天是一天,所以今早畅春园来报时。他就有了心里准备,康熙怕是不行了。现在,就在皇子大臣都往畅春园赶的时候,他却进城,只为了找一个人。无论立谁为皇帝,他必须有一个心腹的帮手。这个人能够调动丰台大营的兵力,也能够稳定漠南蒙古贵族的势力。更能够无论遇到何种情况,稳住京城的人心与各派势力。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康熙圈禁的皇十三子胤祥。
虽然他被圈禁了十几年,但是他的势力仍在,心腹依然忠心耿耿。尤其是丰台大营,现在执掌兵权的都是当年与胤祥一起打过布库、喝过酒吃过肉的兄弟。还有九门提督,那里从上到下,几乎所有带“长”的人都是当年受了胤祥提拔的人。所以。尽管胤祥十多年未曾再参与任何政事,但是他的威望还在,人心还在。胤禛一身黑大氅从头到脚裹得严实,他从胤祥后院进去,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畅春园那边,各位王爷、贝勒都已经火速到齐,唯独胤禛未到。畅春园内的空气异常紧张,康熙早已昏迷不醒,赶来的皇子都未能和皇阿玛说上一句话。虽然康熙近日身子一直欠佳,但是畅春园毕竟和城里有距离,大家不能时时请安,所有情况都只是听太医介绍。太医只说皇阿玛染了风寒,怎么突然间就垂危了呢?!所有的皇子都为康熙的病情感到突然、惶恐,甚至焦躁不安。眼前太子尚未确立,而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十四子胤祯又远在西北。一旦康熙驾崩,又没有留下立储遗旨,那局面将如何收拾?
想到这儿胤祉看了看胤祺,两人目光一对,似心有灵犀。按理说,皇阿玛应该立胤祯为储君,因为十四阿哥是最受皇阿玛重用的皇子,西征三年,父子二人先后来往了300多封个人奏折。康熙任用胤祯做为西征统帅,掌握军权,并多次嘱咐他要获取人心,是为了让他树立威信服众和对他的加意培养,而胤祯西征中的表现从康熙言谈来看是十分令人满意的。所以,储君之位十有**应该是胤祯。可现在,胤祯不在,就算他快马加鞭的回来,也得一个月之后,别小看这一个月,就是一天也有可能风云突变。
正想着,胤禛匆匆忙忙赶了进来。此时已经是中午。又过了一会儿,张廷玉也满头是汗地跑进了宫内,他看着诸位皇子问道:“诸王可曾面圣?”
大家摇摇头。按照规矩,张廷玉可以觐见听遗旨,可是待他走进去之时,康熙已经昏迷不醒,口不能言。
也不知是冬日昼断,还是大家心中焦躁,再抬头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宫里宫外都点起了灯盏。此时,昏黄的烛火下,北风凄厉呼啸,每个人都感到后背发凉,阴冷不堪。就这样一直僵持到戌刻(晚十点左右),小太监从康熙的内寝惊惶失措地冲了出来,嘴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众人立刻像箭一般齐向内寝冲去,只见床榻上,康熙嘴巴微微张着,眼睛似睁非睁,早已气绝身亡。
张廷玉跪在下首,一脸的青灰,他正琢磨从自己进来康熙便已经口不能言,若是没有密旨立下太子,那么该如何收拾?!眼下这些皇子们谁又能担当大任?!
就在所有人都惊呆的时候,隆科多用略带不安和沙哑的声音向众人宣布:“皇上遗诏,命皇四子继承大统!”
遗诏?!隆科多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惊得跳了起来。胤祺惊问道:“遗诏在哪儿?”
隆科多脸色如土,但语气倒是镇定:“是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