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说不是在去的路上碰到刘启,万一小姐让人去问后山的赵过见没见到自己,那自己岂不露馅?
他一口咬定说:“是去的路上。”
樊英花顺藤摸瓜,一直问到他是在离赵过住处多远的地方,又问:“那。你见了这小贼,不好抓捕,为什么不去喊赵过一块抓?”
唐凯又撒谎:“喊了。他没应。”
刘启在一旁着急。他对那个雪中起舞的少年有种说不出的好感,感觉到樊英花是在牵引附会,人家和昨晚的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唐凯怎么回答着,回答着,绕到人家赵过身上了,就冷笑捣乱:“我怎么没听到你喊?要不是怕你乱喊,我才不会停下来呢。”
唐凯却不多想。
他就是想赖给赵过。
也只有赖给赵过这样的二货,他能安然无恙,小姐也怎么不了一个二货。樊英花怎么会受刘启的干扰?她微微一笑,立刻让人放掉唐凯,去带赵过。唐凯心虚,不敢留下对质,被放下来就要走,却又被樊英花叫住。
“把弓箭,刀子拿上。只要你能忠心耿耿。今天能给你弓箭和刀子,明天就能给你爷娘挣到大宅子,成群的奴仆!”樊英花说。
唐凯连忙承认,弯腰的时候,却抱了弓掉刀,抱了刀掉弓。
刘启嗤之以鼻,心想:唧唧歪歪,说来说去,奖励唐凯的还是我的东西?一文不出,哄得人要死。
还好,唐凯只是怕你,却不是你想象的贪财坯子。
等唐凯走过后,樊英花就开始狞笑,提着鞭子绕刘启走,不断地问:“你这小贼,说说吧,说说怎么你好?!”
刘启偷了羊也没机会吃,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因胳膊被捆着,人也在杆子上吊着,被荡得头晕,见她问便说:“放我下来,咱们一起想吧!要是你能给点饭吃,我一定能想到让你满意。”
刚说完,他就挨了对方一鞭子,不由“哎呀”了一声。
“呵!昨天,你可不是要什么饭吃呀。你神勇得很嘛,抱了我的腿,又摔又打。”樊英花哼哼着,一抬手,又是一串鞭子声,“我胸口上还有你的脏手印。你这个无耻的贼小子,我不打死你,难消心头之恨!”
“你以为我想打你吗?我已经手下留情了,都是你在打我好不好?你没有打我吗?”刘启反唇相讥。
樊英花越想越气,噼噼叭叭打了数十鞭,直到将刘启的衣服打烂,身上挂着血肉,樊阿凤听说了来求饶,才肯罢手。
她让人关了刘启,也没禁他吃饭,只是咬牙威胁,说要他的主子杀他。
※※※
到了下午,秦汾在樊英花的陪同下过来,脸上毫无表情。
一看到秦汾,刘启就想到他的安危,为他入了虎穴还无知觉发急,可得不到机会私谈,自己急得心肺冒烟。
不过,他在秦汾阴肃的面孔上看到点儿希望,心想:这下明白了吧,姓承的老贼把咱们出卖了,亏你还一口一个忠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他正美美地假设自己救出皇帝是多大的功劳时,却听秦汾说:“他父亲就是鲁党奸贼,他是奸臣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去。要怎么处置,女将军看着办!”
刘启头皮发麻。
他左看右看,却不知道樊英花怎么成了将军,念头虽倾向于秦汾受胁迫,心中还是不由一痛,心想:就算是你是不得已的,让杀就杀,非说我父亲是大奸贼,我是小奸贼?毁誉于我,有什么必要?
樊英花却是乐,贬低说:“是呀!他长得就像奸臣!一看就是奸臣的儿子,小奸臣,无论言行举止。”
刘启低着头坐着,瞪转着眼睛,却越想越气,甚至连秦汾什么时候走掉都没发觉。最后,他一抬头,看到的却是樊英花的眼睛。
“小贼。你主人不要你了,列一大筐的罪,罪不罪的无甚,我倒觉得你除了奸狡之外,还算不错,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改换门庭亦非大事,也许对你来说,会是件好事?!”樊英花说。
“你说谁小贼?!”刘启横着面孔,勃然现色,“我怎么个贼法?倒是你们这样的才是贼。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昨天晚上我就掐死你!”说到这里,他几乎要打自己的嘴巴,心想:我竟差点把他们要谋反的事说出来?!
“不如说我昨晚放过你,今天又放过你!别得寸进尺!”樊英花没怎么注意到“贼”的字眼是指“反贼”,顺手****个木杆,怒气冲冲,往木笼子里戳。
刘启被她戳了几下,火气反被压住了。
他活动一下双手,心想:不要激怒她,最好能假意投降。这样才有晚饭,夜里才有力气去救皇帝。秦汾那家伙虽然可恨,但他是皇帝呀,你能管皇帝么?就是以后不再管他,致仕回家,也要先把他救出来。
樊英花戳了一阵,见自己越戳,对方脸上的笑容越多,有种舍身饲虎的模样,意兴索然,停下来说:“愿不愿意降服放一边,你能说一个让我放过你的理由,我就放了你!”
刘启求之不得,但半点也不相信,心想:昨天以前,你倒有可能叫我做马童。但昨晚之后,你可以说忘就忘,说放就放?
他“哼”一声,问:“我不信,光说个应该放我的理由,你这个凶狠的女人就会放我?!是当我三岁小儿,还是故作大方?”他又激将说:“理由呢,我是有很多,就怕说了你反倒恼羞成怒,圣人云:唯女人与小狗难养。怎么能相信你呢。”
樊英花“扑哧”笑了出来。她更正道:“唯女子与小人。看你也没读过什么书,充什么斯文你?我看,你也没几个道理,不读书不知理呀。想起你昨日的无礼,我确实不想放过你!你还是尽快地求饶,免得让我有后悔的机会。”樊英花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要么,你说服我,我看你能值多少。你的话要超过所值,我也不吝啬什么美女宝货,连你的马儿都能还给你。一匹马吗?女爷不会吝啬。”
刘启在她脸上看出几分许诺,却想不到要说什么。他仔细一想,很快摸到对方的脉搏,觉得对方是想从自己嘴巴里撬出点儿情报,立刻现出一些真诚,说:“没错。他就是皇帝!我则是皇帝的大将家的儿子,绝非奸臣家的小奸臣......你杀我,摆明就是在剪除皇帝的羽翼,外人一看,就会怀疑你们的用心。所以呢,小爷得罪了你,恶了你,你也得忍忍。”
樊英花愣了一下。
她也是这么想的,想杀也不好明杀,何况自己就没想到要杀这个小少年,要杀也去杀承大夫这种老奸巨猾的,免得他说动皇帝不听使唤,却不料刘启还真有点儿见识。她笑笑,假装惊讶:“噢?!几日前女爷就见村头金光万丈,隐隐卧了一只青章。没想到竟是皇帝落难在此。如今天下混乱,贼人众多。官府也不见得可靠,你这小子,认为你能护送皇帝回得了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