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笑道:“我看他出城了。他一心想占人家的便宜,明天一早赶人家动身,晚上要给人找去处。”
张国焘见刘阿雪聪颖可人,此刻一双明亮如月的大眼睛藏在碗后一眨一眨,心中一动,惟笑道:“我大儿十岁,不如咱们结个亲事?”
张国焘微笑着看住刘海说,他心中明白,要是有了亲,那刘海自然不再是外人,堂姑那边好交代。
“不!”刘阿雪一口否认,站起来就跑。
“她自小有病,脾气倔,我也放任惯了,子女的事儿,我们那儿都随他们的意愿。”刘海有些不擅长地推辞说,“让孩子见见面,一块玩玩,熟悉过再答应也好。”
张国焘早知道了刘海的出身,想塞外不禁男女往来,刘海不会骗他,再看向跑开的阿雪,连声夸奖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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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果然是出了城,找酒坊居所的,第二天才回来,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
昨天他带筐出城,寻找山野宝地,却没想到正逢岭南和西陇一代的流民没被阻拦住,进了京畿,虽然朝廷还不断调兵驱逐,但他还是路好些,当即记得自己开酒坊,开肉铺需要人,用水果把招引,收了二十来个,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入的城,反正是一块带了回来。
流民之中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孩子,个个浑身污垢,张皇地跟着刘启,一到大院就游视四周。
二牛媳妇杨小玲第一个看到,吓了一跳,提了扫把警惕地看着他们,和刘启说话。
刘启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解释说:“阿嫂,我请回来干活的,每天只要一点吃的,很划算的。”
一个进来蹲到角落里的老妇慌忙起来:“我们都是老实人,种地的。”
一个农家红脸妇女也慌忙有眼色地接扫把:“姑奶要扫地吧?”
一个男人看院子里有柴,不声不响地拿起旁边竖着榔头,站到跟前吐口吐沫把住。
“你怎么尽找这些人来?”二牛家媳妇忍不住气呼呼地问,“我们怎么养?”
茅房里顿时传出二牛询问的声音:“怎么了?”
章蓝采出来看看,问了一下,却不当回事,只是乐和地冲屋子喊了一声。
黑放那里流民多的时候,男人就会把看起来老实的人领回家做包衣、做百姓,所以她觉得太平常不过,只是训几句要忠于主人,不然会任打杀的话。她嗓门大,一声喊叫把两家人都招出来了。
刘阿雪搀扶下瞎了眼的张氏。老太太最紧张不过,一摸黑地朝着刘启嚷:“刘启,可不成,咱家养不起。”
花流霜哂笑一下,无奈地说:“他这是给咱家找来的不花钱的劳工,二牛呢?问问二牛看。”
众人的目光给这些流民的压力也非常大,一个孩子突然吓哭了。
“哭啥?”刘启气这小孩添乱,“你个巴娃子!”
二牛在茅房伸了下头,只喊着等等就出来。
那带孩子的污垢妇女哄不下儿子,不得已打了一巴掌,接着摸出一个橘子给孩子,然后怯生生地看向刘启。
飞雪似乎认得她手中的果子,忍不住看向刘启的“苯苯”,果然,它身上的两个筐子都已经被扔掉了。
二牛终于提着裤子从茅坑里出来。
刘启算是在两家人的逼视下捞到根稻草,慌忙上去给二牛盘算生意,掰着手指头算怎么省钱。
二牛没这样想过,只是看了看自己媳妇,见她在摇头,不禁犹豫地看着这一群人。
这些人看起来太可怜了,污垢黄瘦,天不热就开始冒汗,鼻尖污中闪亮,眼中乞讨的光芒流露无疑。铺子虽然要人,二牛虽然心软,但对这些人实在放不下心,他不敢心软,底气不足地笑笑。
他这会有点相信,觉得自己真不该和刘启搭伙,刘启还真像他阿妈说的那样,喜欢瞎胡搞。
他觉得能管刘启的是刘启阿妈,转身询问:“婶娘,你觉得呢?刘叔呢?”
花流霜表面上能管住刘启,其实知道刘启尽给自己打游击,是八头牛都拉不住的主儿,当年混进佣兵去打仗,远走漠北几个月,到荒野立帐放牧,哪一个还敢管他?她心里都有阴影,不敢武断了事,再说她要骂刘启一个狗血淋头,二牛他们家更觉得刘启是在胡闹,就微笑着说:“我们那儿收留的人叫给立个身,到百户那儿一说就行了,胆敢不听使唤,主人给他鞭子,要他的命,这我们轻车进京,迟早是建宅的,既然也没使唤人,收留无妨,权都有我们家安置。”
风月也是这么想的,说:“刘启呀,二牛,既然在中原,就按照中原的规矩,写一份卖身契约让他们画押。”
一圈流民跪了下来,求爷爷告奶奶地要他们收留,带孩子的妇女拼命地说着:“不看我们,也要看看孩子不?”
“不会不听使唤,我们愿意画押。”老女人跪下来磕头,看到一线光明般,大爷爷,大-奶-奶地吆喝说,“主人好好心,只给口饭吃就行了,我们都做牛做马,没明没夜地给主人干活。”
众人也都是善良人家,心怀恻隐,渐渐松口,开始应下。
独有刘启一点一点敛住笑容,又似乎不怎么高兴!
花流霜喊住刘启,说:“你自己弄回来的人,你自己弄吃的,安排住所,二牛家不行,我们住进来就是在麻烦人家,根本没地方住。”
刘启打了哈欠,喊飞雪去写契约,自己回屋子拿了袋子去市场上弄吃的。花流霜还真不知道他刘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用什么办法安置流民,刚才那一说,也是想为难他,见他一走,立刻叫二牛到一旁,拿着自己给的信物去东市不远的海东通货铺去找他们掌柜的。
二牛一走,二牛媳妇和娘亲立刻感受到紧张。
家里都是老弱妇孺,对一大帮子流民哪里放心?
都跑到花流霜那屋反悔,低声问花流霜话。
花流霜安慰他们说:“我们是边远地方的人不假,只是也不再算是小门小户的了,家族在京城也不是没有人,还不是他阿爸与他阿叔们分了家,不愿意让那边管我们的事儿,连买个宅邸都不让的,放心吧,些许个流民,能安置好的。”她又跟二牛媳妇杨晓玲说:“你婆婆不是不方便的,待会你挑个顺眼的照顾她,干些家务,你也可以抽出身了......”
他们在屋内议论,外头的流民总有些预感。等刘启捉了一袋吃的,带两个赶车把势回来,院子的人已经都开始没事找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