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霜幽幽叹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胳膊说:“跟我回家。以后,再也不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她带着母子回家,进院就让人烧饭,进屋就唤丈夫。
刘海见妻子找到失散多年的亲戚,也推掉了外面的应酬,尽力逢迎,和她母子坐到一起叙叨。
秃孔雀难寻真凤凰,落难人怕逢贵亲戚。
蔡彩几经流沛,中途又嫁过短命的丈夫,慌多怕多泪也多,连说带唱,一刻也不停地念叨祖上的功德,才让小姑子得了福气。
花流霜见她越说越不着边,竟要刘海对自己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只好到外面歇一会去。她再进去,见刘海可惜花落开的相貌、身板,正问他话儿,便听上几句。花落开凡事都不敢承认不会,什么都“会一些”,竟成了既谦虚又博学的君子。刘海摸得透少年人的心理,却也不揭破,只是微笑着说:“只会一点是不够的,要是能收住心,就去学堂上上课。”花流霜实在忍不住了,便在他耳边轻嚷:自己的孩子没见你问。人家的孩子,你瞎操心什么?
正说着,新加的奴隶送来酒食,沿着大桌子摆了一堆。
刘海边让母子动筷,边让段晚容看谁在家里,一起过来吃饭。
不一会,逢术在风月之后来到,落落寡欢地坐于一角。花流霜知道他心里的事,便捅了捅丈夫。
刘海叹了口气,给逢术说:“人家老余不下饭的时候总有道理。你也说说,刘启想跑了,你怎么防可以防得住?要是你有好法子没用,可以不吃。”
他的话音刚落,段晚容和雨蝶已含笑喷饭。
原来余山汉听说飞鸟不见了,心里急,有人劝他两句,他张口就说:“刘启是我奶大的!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逢术看了风月一眼,低声说:“以先生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要跑?要说为了整章摆尾,为了去漠北,这都好!怕就怕,他手里真有完虎骨达传国的宝贝,而又不知轻重地示人!”
刘启绝不是一个不经吓唬的人,除非遇到真正可怕的事。
而那个代表草原天骄最高荣誉的宝物,完全有让章摆尾撕破脸的可能,倘若它落在刘启手里,刘启又不愿意献出来,也惟有靠逃走来避难。刘海不是没有往这想。但放到这里说总不好。他便摆摆手,说:“吃完饭再说。”
说到这儿,他笑着给蔡彩说:“刘启是我不成器的儿子。从拜塞战场逃走,不知道去了哪。一家老小都被他闹得鸡犬不宁。他们又要念叨,冷了气氛,别有什么,你也别客气,吃饭!吃饭!都吃饭,孩子们都要快回来了,见你们闷在这,不跟着闹才怪!”
又是个话音刚落,刘阿田已蹦蹦跳跳地进门,她谁也没看,抬着下巴到刘海身边,伸出右手,说:“大伯,给我钱。要是你不给,我就去喂我的马,喂完马去睡觉。”
蔡彩被她可爱的外表迷惑到,好奇地问花流霜:“什么喂马睡觉的?”
花流霜没好气地说:“学她两个阿哥,到了夜里好逃跑!”立刻,她盯着刘阿田,厉声大喝:“飞田。你跑一个给我看看......光说不跑,半个毛子没有!”
飞田的脸蛋一下儿黑了。
她左右看看,见全家都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着自个,就一步一步往外溜。刘海喊她,要她到自己跟前吃饭,她这才回来,嘿嘿笑着给刘海说:“不给我钱,我就不去上学了,说不去就不去,半个毛子没有也不去!”
正说着,刘阿孝领了刘阿雪站在门口望。
刘海笑笑,喊刘阿孝到跟前,指着花落开说:“这个是你落开阿哥。吃了饭,带他去学堂看看!稍候,我会给田师打声招呼,让他替你阿哥上学。”
刘阿孝诘问:“那我阿哥回来到哪上学?!”
随后,他盯着花落开,眼睛闪着恶狠狠的光芒,倒把花落开吓了一跳。
刘海看了刘阿孝一眼,严厉地说:“等你阿哥回来再说!”接着,他又跟蔡彩说:“这是他二叔家的狼崽子!别看他冲人就瞪眼,却比刘启好相处多了!”
※※※
两天后,已是上学的好日子。
花落来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踏到精鞣软皮靴里。
他跑到外面的地上踩两脚,正听着“嚯嚯,叽叽”地响,一抬头看到母亲,就兴奋地说:“这靴子真暖和!”
蔡彩捻着他的衣服,左右看看,嘴巴里也啧啧称赞:“是好看!我儿子是好看。也亏得你姑父,他怎么就知道你称这一身?我看他比你小姑要疼人!我听到雅塔梅那媳子撇着嘴和人嘟囔:刘启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这么好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