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自己还能帮到父亲,小葡萄眸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 “到你娘那儿替爹讨些祛疤膏过来,就说是你担心为父再遭不测,想替我把损毁的部分,修补回来……”说到这儿,齐峻顿了顿,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精光。 小家伙听了信以为真,当场就拍了胸脯,说道:“没问题!这事小菜一碟,就包在儿子身上。” 沉吟片刻,齐峻犹犹豫豫地问道:“这药膏想要生效,得隔三差五地揉搓按摩吧?!” “您怎么知道的?”小家伙一脸惊诧。 齐峻抿唇一笑,暗道:若不是如此,你爹还不屑涂那劳什子东西呢! 可他不能把自己算计的告诉儿子,只是一语含糊带过:“涂伤药不都是这样的吗?” 小葡萄不疑有它,屁癫屁癫跑到母亲那儿讨药去了。 可是,齐峻还是低估了舒眉。 纵使他道高一尺,架不住人家早有准备。就在小葡萄把药拿给齐峻的第二天,舒眉就派了名年轻女子跟过来,说是专程负责来教齐峻贴身丫鬟,该如何揉搓得当,好让药效更快发挥的。 齐峻一时傻了眼,他再怎么算计,也想不到舒眉这一产品,分店都到大江南北了,服务早已日臻成熟完善。 前世的记忆,让舒眉将售前售后之类理念,植入店铺服务中去,直把整盘生意玩得滴溜转。不仅如此,在京师和金陵两处地方总店那儿,会员制度已经施展开来,如今悦已阁拥有的铁杆会员,已经突破三位数,正朝四位数进发。 齐峻更加不知道的是,民间猜了很久的悦已阁的幕后当家,跟主持榴善堂的大善,竟是同一人。当然。更没多少人知道,榴善堂之所以能正常运作下去,除了朝廷支持外,很大部分原因是。资金已经被舒眉盘活了。当然,最初的启动资金,全源自于她私家的小金库。 虽然悦已阁的胭脂水粉香料首饰,虽然卖得贼贵,可架不住人家产品新潮好用,服务又周到体贴,俨然成为大楚高门大户,世族贵女们趋之若鹜首选店铺。把药膳酒楼的生意也带了起来。 虽然拿出了三分之一的盈利补贴榴善堂,舒眉财政状况还是十分乐观,说她日进斗金毫不夸张。自从榴善堂的部分资金。来自于悦已阁和固本酒楼一事,被人无意间传出去后,顾客的回头率更高了。 不为别的,榴善堂由本朝开国皇后所创,中间虽然由于战乱曾一度荒废。可百余年来,那里救助的老弱病残不计其数,在民间的威望堪比寺庙。既然进庙烧香,还得布施兼给香火钱,这上酒楼吃喝,到店铺扮靓的同时,还能出一分力救助贫弱。何乐而不为。 此举甫一出来时,曾被泰宁帝以及他的心腹大臣们称为“劫富济贫”之道。因此,在他们心目中,舒眉有了“侠义”名声。是以,后来被封长公主时,朝堂上下一致称颂。绝非她是外戚身份那么简单。 “爹爹,为何您不肯涂药?是那位jiejie弄疼你了吗?”见爹爹把来替他上伤的姑娘遣了回去,小葡萄不解地问道。 齐峻抚额,有些无语问苍天,被自己搬起石头砸到了脚。还能说什么? 这一日三趟的上门服务,让他着实有些吃不消。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多心,舒眉派来帮他涂药的,尽是些年华正好的女子,个个长得貌美如花,像是故意讽刺他似的。 直到此时,齐峻意识到,在斗志斗勇方向,他并非舒眉对手。其余方面,更加乏善可陈了。以前还能靠那张脸卖卖色相,诱惑一下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如今,对方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不反过来算是好的了。 就在齐峻为早日破镜重圆一筹莫展时,京城传来了好消息。 说是秦芷茹离开宁国府后,“改嫁”给了表弟苏济。竹述先生以落叶归根为由,把先帝爷赐与他的撷趣园归还朝廷,带着儿子媳妇回故乡去了。跟着一同离开的,还有齐聪——齐峻那位名义上的幼子。 当然,与这一喜讯相伴而来,还有不怎么好的消息。 说是进门没多久的大嫂岑氏,头次怀上就滑了胎。郑太夫人以为是府宅里的怨灵所至,特意请了驻陛山上龙泉寺的主持下进府念经。 谁知鬼魂没来得及安慰,倒是牵扯出害岑氏滑胎的内鬼。 原来,柯姨娘收买了岑氏院里的烧火丫头,在烧水的壶里动了手脚。起初,大家皆以为是井水的问题,后来查来查去,发现水壶的陈垢似有新动过的痕迹。 这一结果,最受打击不是别人,正是一心盼着长房早日有嫡孙的郑氏。加之前些时日,秦芷茹带着齐聪改嫁,双重打击之下,郑氏再也经受不住,一病不起。 得到京城来信的齐峻,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一则他不知母亲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何等程度,二来他若此时离开,又担心舒眉这边有变动。 同样的错误,他不敢再犯第二回。 就在齐峻一筹莫展的时候,京城发来一纸诏令,加封文曙辉为太子太保,领国子监祭酒一职,并请护国长公主同往,说是泰宁帝大婚一事,要请长公主回去主持。 若项忻找别的借口,让舒眉回京,她可能还要推拖一二。可外甥要大婚,项氏皇族已无其他女性长辈,文曙辉亦无续弦。 这责任当仁不让地落到舒眉肩上。谁让她被封作长公主呢?! 得知齐峻跟他们一同回京,最高兴的莫过于小葡萄了。 在他听说父亲要回京看望祖母,他那颗稚嫩的心就一直悬着,生怕齐峻一人回去了,扔下他跟母亲在南边,又或者父亲要求他一同回去,让他被迫与母亲分离。 前来颁旨不是别人,乃唐志远之父镇国将军唐征。他此次前来,除替朝廷给文家父女颁旨,还有个重要任务。便是接任江南总督一职。 这样一来,舒眉再没任何理由留在金陵城。 原本,从京城出发之时,他们父女请辞的借口。便是回乡祭祖。而今一切尖埃落定,项忻自然找理由把他们留在身边。 至于里面有无宁国府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临走的时候,前来送行的人很多,其中萧庆卿家表现得犹为难舍。 “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要离开了,民妇原指望多跟您请教些教孩子的经验。”萧大嫂的一脸的讪然。 “皇命难为,我也不知陛下会做如此安排。”舒眉感到十分愧疚,歉然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对萧庆卿两口子说道,“不过,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听说,为了加强跟江南的联系。打通南北货运通道,朝廷已经决定在淮安府设立专门管理漕运的衙门了。我听爹爹提过,他跟舅父大人一起举荐大哥。只怕过不了多远,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大哥若有了官身,以后进京甚至入宫,都不是什么难事。将来,岩儿还可以进国子监跟念祖成为同窗……” 听到这些话。萧曾氏不禁大喜过望,握着舒眉的手,不敢置信地问道:“真有那么一天吗?” 舒眉点点头,望了萧庆卿一声,说道:“应该不远了!当初陛下走水路进京时,就觉察到运河沿途州郡管理混乱。河道拥塞,还不时有匪盗横行。我想,天下如今太平了,朝廷对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应该会一些举措。” 萧庆卿听了。对曾氏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没错,陆家表弟曾跟我打听过,江淮一带有哪些治河的能人。这水系治顺畅了,接下来自然是漕运的问题了。” 得到丈夫的确认,萧曾氏喜不自禁。 舒眉趁机打趣道:“说不定大哥还能给嫂子挣顶诰命的凤冠戴戴呢!” 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曾氏斜了萧庆卿一眼,啐道:“指望他?只怕要等到头发都白了。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岩儿身上,说不定来得还快捷一些。” 萧庆卿莞尔一笑,回敬道:“若岩儿真能入国子监学习,必定是为夫有了一官半职。说来说去,靠的还不是为父这一家之主,你还别不服气!” 看着两口子旁若无人地打嘴仗,舒眉不觉心生感动。 说起来,她与萧庆卿认识多年,见到从来都是他板正的样子,像今天这样,跟家人轻松打趣,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思绪不由飘到另一人身上。 在人前的葛曜,通常也一脸严肃。可谁会料到,他面对小葡萄时,会那样亲和风趣,似是前世就有缘一样,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舒眉有种错觉,仿佛他俩才有血缘关系。 “殿下,殿下,那边有人在唤您呢!”就在舒眉愣愣出神的时候,旁边的曾氏突然提醒道。 舒眉扭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父亲,正朝着自己招手。待引得她的注意后,又把手掌指向院门口的方向。 顺着他的指向的方位,舒眉一眼望过去,赫然发现葛曜扶着一位白发老妪,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舒眉心生疑惑,暗暗思忖:“他在作甚?从哪儿请来一位老人家?” 两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抬眸望向葛曜,舒眉意思很明显——这位老人来作甚的? ——*——以下内容为防盗所设,请明早再来刷新吧!——*—— 舒眉睃了他一眼,径自就往内堂走去,并不理睬他。 在一旁的雨润急了,跟在后头叫道:“小姐,明明大夫人和太夫人主张纳的,怎地又怪在您的头上?”说完,她用忿然不平眼角余光扫过齐峻。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峻急了,蹙起眉头追在后头,厉声质问妻子。 舒眉朝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雨润将霁月堂发生的一幕,按事情原样复述了一遍,末了叹息一声:“咱们夫人,如今在府中没地位,连丫鬟都能踩在头上……” 齐峻勃然大怒,忙喊人要将青卉抓来。 雨润连忙起身出门,临行前犹豫望了主子一眼。舒眉闭上眼睛。并没有理睬她。雨润只得出门,来到下人住的地方。 竹韵苑的后罩房有左右各四间,安置的都是院里体面得脸的婆子丫鬟。 将近正午时分,当班的婆子丫鬟们。忙着给主子准备膳食去了。就得闲的小丫鬟海棠和涂嬷嬷,聚在青卉屋里陪她说说笑笑。 “姑娘,有你干姨在,就安心伺候爷,他的性子别人不知道,老婆子还不晓得?最是心软惜花的公子哥。” “多谢嬷嬷吉言,若真能成事,将来卉儿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青卉一脸笑意,把涂嬷嬷请到床榻边缘安坐。 海棠忙不迭地讨好道:“青卉姐长得貌美如花,肯定能得爷的宠。” “啪”的一声。涂嬷嬷拍了下膝盖,像是寻到知音人,跟着海棠后头恭维道:“可不是!海棠这话没说错,姑娘还只有这么高时,老婆子就知她将来会有大出息。”说着。涂嬷嬷用手比划了高度,“将来生了小哥儿,也别忘了咱们……” 青卉忙推搡着涂嬷嬷,打断她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干姨只会取笑人家。”嘴上虽这样说着,眼角眉梢都漾着得意的笑容。 “太夫人和大夫人都首肯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斜睨了青卉一眼。涂嬷嬷朝海棠笑道,“挣个姨娘份位,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雨润停在屋外听到,心里快呕死了,犹豫了好半晌,才磨蹭过去。敲了敲房门,朝着那几位说笑的人,重重咳了一声。 听到声音青卉一抬头,发现是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忙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过来给来人见礼:“原来是雨润姐,可是稀客了,进来坐坐……” 雨润黑着一张面孔,一脸不情愿地朝她说道:“爷回来了,夫人叫你去呢!”话刚一交待完毕,她哼了声,飞也似地朝前面正屋方向跑去。余下几人先是没反应过来,见人跑得没影了,都得意地朗声笑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机会说到就到!”涂嬷嬷走上前来,一脸喜色地恭维道,“姑娘赶紧去拾掇拾掇,定是太夫人把爷召回来的。” 青卉忙进屋里去换衣服,其他两人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见她干甥女拿出件桃红色的裳裙,涂嬷嬷一把按住青卉的手:“不忙,平日你穿得艳丽,也没见爷注意,你还是挑件素净一点……就这件象牙白的……” “会不会太素,不太吉利吧?!”青卉有些担忧。 涂嬷嬷一脸不以为然:“你们年轻姑娘不懂!俗话说得好,要得俏一身孝!再说今儿是去吸引爷目光去的。开脸没那么快,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以后。不知到时,还要不要老婆子给爷教导一番……” “海裳,帮姑娘把这胭脂涂上……不能太浓……”涂嬷嬷叫上小丫鬟,帮着给青卉装扮起来。 竹韵苑的内堂里,久不见那人的身影,齐峻在屋里踱来踱去。 舒眉让雨润斟了杯茶,又命她拿了几样点心,坐在一旁边喝边等,好整以暇的样子,好不悠闲自在。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青卉这才在涂嬷嬷的搀扶下,带着丫鬟海棠姗姗来迟。 脚步声近,齐峻抬眸远远瞅见有位女子来了,愣是没认出来是谁。随即,他眸子里多了几分晦涩。他扫了一眼舒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斜瞟见内屋两主子摆的架式,青卉以为这就要敬茶了,心中不由一喜。脚上的步子加快,乐不可支地跨上堂前的石阶,经人通禀后进入了内堂。 “奴婢给夫人请安!”走到舒眉跟前,青卉盈盈下拜。 “不必多礼,爷找你有事儿。”舒眉扫了她一眼,半句多的话也没有。 青卉闻言,蹭到齐峻的跟前,身姿轻盈地朝他也拜了下去。 本是来兴师问罪的,齐峻见妻子一脸漠然。转眸再望向眼前的美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正用那双含情目痴痴地望着自己,搞得他倒不知所措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看到这等情景,舒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嘀咕起来,这家伙久经风月,怎地还这般不自在?于是。她朝雨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雨润轻咳一声,齐峻顿时醒过神来。 青卉心里顿时万分懊恼。 她调到竹韵苑时,四爷在沧州守陵。等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因国公爷逼着他跟夫人圆房,经常逃离在外不着家。上次中途意外回来,天色还没完全亮,也没见过她的模样。她与其说是爷的贴身丫鬟,还不如说是夫人的。 爷刚才望过来的时候,她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眼前这男子风华绝代,听说早几年时,就是不少世家贵女们的闺里梦中人。前些年四夫人还未进京时,不少人家递来过结亲的意思,都被老太夫人找各种托辞婉拒了。刚才他朝自己望过来时。青卉觉得浑身都要酥了。此刻一想到将成爷的女人,她只觉脸上要烧了起来。 “听说,抬你做姨娘,是母亲和大嫂的意思?”齐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青卉原以为爷开口,必是说一些场面话。嘱咐她好好伺候夫人之类的。然后,夫人会顺水推舟,让她敬茶行礼。 爷之所以问她这话,定是为兰姑娘进门打前哨吧?! 青卉抬头瞟了一眼舒眉,只见对方面上没任何表情。心里不由想打退堂鼓——到底乐不乐意为她抬房呢? 青卉又偷瞄了瞄齐峻,心里好似恍然:是了,爷这样的极品男人。试问天下哪有女子舍得割让? 夫人心里定是不痛快!可爷整日里不着家,她也没法子。再说,爷对太夫人甚为孝顺,对大夫人很是敬重,她们俩都同意了,夫人就是不愿意。也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了。 想到这里,青卉把牙一咬,点头答道:“夫人跟奴婢说,她缺贴身丫鬟使唤,有意抬举奴婢。后来郑家舅太太上门看望太夫人时。说起爷的子嗣之事,大夫人提议将奴婢抬成妾……当时几位夫人都没反对。” 这时,雨润突然轻哼一声,指着她骂道:“好个没脸没羞的东西,夫人缺贴身丫鬟,请你帮个手怎么了?转身就传遍全府上下,说夫人要抬你为妾,只有你能把爷留在府里!一个下贱胚子,还敢蹬鼻子上脸了,何曾把夫人半点放在心上?!” 青卉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连连朝舒眉磕头声称不敢。 齐峻脸上气得青一块紫一块,指着这自作主张的丫鬟,厉声喝斥道:“你还长能耐了,啊?!有几姿色就想飞上枝头,谁借胆子给你的?” 见到爷发怒了,青卉顿感事情不妙,跪爬到舒眉跟前,哭求道:“夫人是您说的,跨院的屋子还空着,不是要抬举奴婢是什么?!” 舒眉一抬头,不解地朝丫鬟问道:“跨院怎么了,那不是几间稍好的屋子吗?” 雨润回答道:“禀夫人,齐府的跨院都是姨娘们住的。” 舒眉作出恍然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咱们岭南家里,施嬷嬷和雨润你们不都住在跨院吗?” 雨润强忍住笑,忙不迭地接过话头:“那是您和老爷体贴咱们下人……” 舒眉抬眸望向齐峻,说道:“你也看到了,我都失忆了,进京的记忆全部消失,让青卉误会了。” 齐峻冷哼一声:“误会?误会能主动传扬这事?” 舒眉笑着劝道:“妾身就不知道了,我刚醒过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说着,她就不再做声了。 雨润忙上前禀报道:“有人看见,青卉经常跟丹露苑的人来往,定是她告诉大夫人院里其他姐妹的,没准私下里,老早就庆祝了一番。” 她说完,恨恨地扫了眼一旁的涂嬷嬷和海棠,两人不自在地垂下头,又往后缩了缩。 这一番动作,没能逃过齐峻的眼睛。就在这时,舒眉轻咳一下,出声说道:“反正母亲和大嫂都同意了,纳不纳下,爷您自己看着办?不关我的事!” 说着,她从椅上起身,拍了一下手掌,喊了雨润,两人就往寝间方向进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齐峻登时怔住了。总觉得醒来后她就大不相同了。上次不仅从她眸中看到了陌生和疏离,今天他回来后,她自始至终都是副无怒无嗔的表情。 难道真冤枉她了?真不反对兰meimei进门? 齐峻转过头,心底某个角落很是失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好比如,他满腹怒意来砸场子,结果人家笑脸相迎,对他说,爷,你找错对象,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这种感觉很不爽!可又无处去发泄。 跪在地上的女子,兀自拭着眼角的泪珠儿。一身素装,楚楚可怜的姿态。齐峻不由想到了吕若兰。 不对,若纳这丫头是大嫂的意思。兰meimei为何是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齐峻不觉有些糊涂了。 见夫人带着丫鬟进去了,涂婆子不失时机凑到齐峻跟前,温声相劝道:“爷怎么越大越拿不定主意了?!谁的主张有甚相干?竹韵苑现在缺子嗣,太夫人心里急,爷何不顺势收了青卉这丫头。她是家生子。总比外面野路来的干净……” 这话不知怎地触动齐峻的神经,他当即勃然大怒,一把将嬷嬷推了开来,厉声喝斥道:“说什么呢?什么野路来的?” 涂嬷嬷顿时醒悟,连连朝自个嘴上猛抽:“瞧老婆子这张嘴!让你多嘴多舌,不说话没把你当哑巴了。”屋里顿时响起,噼噼叭叭一阵扇耳聒子的声音。不一会儿。涂嬷嬷面颊两边,就被她自己抽得红肿起来。 齐峻心烦意乱,瞧见乳娘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更是烦上加烦。没一会儿,他怒声喝止:“要打回屋自己打,别在这儿招人嫌。” 涂嬷嬷连连谢恩。临走前还解释道:“老奴没别的意思,真不是指吕姑娘。” 齐峻粉白一张的嫩脸,顿时气成猪肝色,朝着涂嬷嬷和地上的青卉吼道:“滚,都给爷滚远点……” 舒眉在屋内听到。跟雨润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惊悸之色。 雨润压低声音,凑到主子耳边说道:“这下,那女人进不了门,爷也怪不到咱们身上来了吧?” 舒眉朝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口,意即等人都走干净了再说。 雨润点了点头,脸上漾起得逞的笑意。 浑浑噩噩走出竹韵苑,齐峻心里也在琢磨同样的问题——原来真不是这女人从中做的梗。他不禁有些糊涂了,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齐峻的脚步朝着碧波园方向走去。 听说四弟来到听风阁了,齐屹眉头一扬——这小子终于坐不住,主动找上门来了。宁国府如今的主人,常年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爬到听风阁的顶层,齐峻一进门看见大哥板着那张冰块脸。他坐在阴影的身姿,显得有些落寞。让人不由想起,他们父亲刚离世那会儿的情景。 那时他一夜之间,感到世界仿佛要崩溃了一般,扑在大哥怀里失声痛哭。 当时,爹爹抓住兄弟几个的手,嘱咐他们要听大哥的安排,一切以家族为重,不可任性妄为。也是在那种情形下,他违心应下了娶文家那黑丫头。 拜堂那天,他特意将大哥拉到父亲灵前,问起大姐代公主和亲的事。 大哥矢口否认与文昭容有关,还劝诫他不要瞎想,练好自己本事,莫要搅进朝局里去。随后,就把他送到祖籍沧州去避祸了。 临行前,他特意找来文家老仆妇询问。 施嬷嬷也否认此事,还说她家大姑娘从小就心地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况且,跟他大姐是闺中好友,断然不会做下那等事…… 大嫂高氏后来告诉他,家里为他定下文舒眉,皆因大哥当年负了文昭容。要他这当弟弟的代为赎罪,非要娶那黑皮媳妇不可。从此以后,他暗中观察,大哥对文昭容的事,也确实上心。尤其在对方香消玉殒时,大哥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可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与自己何干?赔上他一生的幸福,让人如何心甘? 想到这里,齐峻咽了咽口水,坦然迎上大哥打量的目光。 “还得舍得回来?”齐屹瞥了一眼他弟弟,身形没有半分挪动。 朝他大哥行了一礼,齐峻立到旁边。心里正在琢磨,该如何开口试探吕若兰的事。没想到他大哥倒先开口了。 “没几天就到冬至节了,爹爹在时,每年也是你去冬祭的。前几年。你只身在沧州,自是不必cao心。今年你带着弟妹,一同到老家去祭拜吧?!让祖母和爹爹看一眼她,也算了一桩心愿,顺便将庙见一道完成了!” “大哥!”齐峻失态地喊叫出声。 “怎么?有什么事吗?”齐屹蹙了蹙眉头,装着什么都不知。 齐峻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既然她现在不反对纳妾了,不如先把吕姑娘的事给办了。弟弟总是往外跑,于家声也有碍……” 他打算在吕家恢复名声之前,将兰meimei纳进来。省得日后对方恢复官眷身份后,两人卡在那儿了反倒难办了。 爹爹遗命在那儿,看来是没法休妻了。他只能就这机会趁乱纳了,将来才不至于成那没担当的负心人。 “你也知道于家声有碍?!”齐屹轻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 “弟弟……”齐峻顿了一下。“毕竟是我害得她失去婆家,她的终身弟弟没法不负责。” “你毁了她的终身?那时她才多大?即便定亲也不会马上嫁人。没多久吕家就倒了,你如何毁人终身的?!没那档子事,她一样会被流放……” “何家说了要即刻迎娶的,嫁过去不就没流放的事了?” “人家做笼子哄骗你这傻小子的,何家作甚娶一位十三四岁的媳妇进门?” “他们为何要哄我?”齐峻反问道,“那天我也是无意间拜访邹家。谁也没料到兰meimei会碰到我的!” 齐屹一时语塞。 父亲临终前交待,不到大局已定时,不得将府里秘事,还有几家恩怨告诉四弟。说他为人单纯,这些年只在诗词歌赋中浸染。朝争政斗等鬼蜮伎俩,先不要告诉他。省得一时冲动把性命给丢了。 就是因为这个,明知舒眉那丫头跟四弟之间误会重重,也没法替他们解开。他也担心以四弟的性子,知晓这一切时卷了进去,将来会一发不可收拾。 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正好可以迷惑高家那帮人。 大哥答不上来,让齐峻更加确信,大嫂告诉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见四弟目光灼灼,齐屹面上微沉——这小子又想歪了。不过,这位年轻的宁国公,对付小自己十岁的弟弟有的是招儿。 “纳她可以!早跟你说了,达到两个条件就成。一是你跟弟妹必须先圆房生子;二是得等吕家洗脱罪名。不然,就是公然跟陛下过不去。咱们齐家百年基业,还要不要的?爹爹临终前你是怎么答应他的?” 从听风阁楼顶下来,齐峻怏怏不乐。回到竹韵苑院子里,他倒头就睡。直到掌灯时分,舒眉叫他起来吃饭时,这才起身用膳。 用完晚膳,齐峻黑着脸对妻子交待:“明天早点起来,大哥安排咱们回沧州祭祖。” 舒眉吃惊地抬起头,好半天才消化这讯息。末了,她一脸郑重问道:“要带些什么东西?去几天?” “加上路途中耽搁的时间,大约十来天吧!送的礼物和祭品你不用管,到时我会交待给顾管家。” “知道了,夫君还有什么吩咐?”舒眉波澜不惊地问道。 “天气寒冷,到外面赶路多穿点。马车里虽然有炭盆暖炉,还是很冷。到时别生病拖慢了行程,累人累己。”说到后面,齐峻鼻子微皱,恢复了一惯嫌弃的表情。 目光平静地望着他,舒眉连眼角都没跳一下,欣然接受了这一安排,顺便连他满脸戾气的神情,一并也收纳下来。 望着妻子比他还冷漠的表情,齐峻心中讶异,三年前那个娇俏可爱,倔强不屈的小姑娘哪儿去了? 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对他最后一点情思埋葬,齐峻突然感到,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空落了一块。这天晚上,睡在冷寂的东厢房,他想了很久,差点失了眠。 而舒眉在另一间屋里,也彻夜难眠。 得到同齐峻一道外出祭祖的消息,她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被老狐狸齐屹算计了。 第二日,舒眉跟齐峻出发时,天还只有蒙蒙亮,宁国府大部分人尚未起来。包括国公夫人高氏。 直到青卉晡时来报告这一消息,她想做出什么应对法子,为时已晚。 等她人离开后,高氏狠狠捶打着罗汉床,她的心腹程嬷嬷望着主子,想劝解又不敢出声。 “好啊!竟学会玩虚晃一招了?!”起身站到窗边,盯着竹韵苑的方向,高氏喃喃自语。 “夫人,他们既成夫妻,出双入对终究难免的,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程嬷嬷侍候在侧,终是忍不住出声了。 其实她心里不以为然。当嫂子的整天盯着小叔院子,这是哪门子事啊?!不过,大家知道表小姐的事,所以特能理解夫人。可如今木已成舟,难道还能阻止人家夫妻俩在一起?! 高氏心里的恨,却是有口难言。 只她自己知道,若表妹不能从齐府正门抬进,坐这正室的位置,高家迟早会玩完。齐府三爷如今在边关人望很高,那人恰巧又是文家黑丫头的亲姨父。爹爹之所还稳在太尉位置上,只不过靠 ps: 正文部分到这儿就算结束了,明天还有篇关于葛曜的番外。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有朋友问到下本书的情况,十分抱歉,作者还在酝酿中。有开文的消息,会发布在书友群里,欢迎到时前去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