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清早,舒眉梳洗完毕后,起身就往霁月堂去请安。
一路上,府里的下人交头接耳,见到她们走来又马上散开了。一个个垂着脑袋到跟前来谢礼,有那年幼不怕死的小丫头,还不时抬头偷偷打量她们面上表情。
醒来的这两月,舒眉对府里此等状况司空见惯。加上梦里的暗示,还有昨晚夜宴上的情形,早就推断出高氏自她进府后,就开始放纵下人,给自己施压。无论任下人乱嚼舌根,还是让吕若兰在她面前,故意提及公主选伴读的事。无非只有一个目的——给她制造心理压力,好主动求去罢了。
前任小舒眉有无受影响,她并不知道。不过,自己一都市白领的成熟灵魂,还能受这等小伎俩影响,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舒眉淡淡一笑,不予多加理会,一脸泰然地飘然而去,该干嘛干嘛去
这种平静心境没持续多久,一行人刚踏上霁月堂前面的台阶时,就听得里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呜咽声。
真是晦气,屋漏偏逢连阴雨她暗地里自嘲道。
“兰儿谁都不怨,只怪自个儿命太苦,当初邹……”
“四夫人,您来了?”范嬷嬷一瞥见舒眉,忙出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郑氏面上一喜,起身朝小儿媳招手:“快过来,旅途劳顿,也不知好好休息,今天还过来做甚?”
并未向舒眉介绍屋中人。
高氏和一名女子转身朝她这边望来。
舒眉眼皮直跳,一下子就认出,那人正是梦中出现过的吕若兰。她面容仍旧清丽秀美,流放的经历,好似并未对她容颜产生多大影响。
她不由朝对方放置在椅背的双手望去——白嫩如细瓷般皓洁无瑕。丝毫看不出受过磨难的样子。
难不成在流放途中,她一直被有心人特意关照?很难想象,三年里若是历尽苦楚,哪还能有这般细皮嫩肉的?舒眉心里不觉暗暗称奇。
难怪三年后,高家还是把她当成棋子派来了。敢情这副皮相,以及之前和齐峻的纠葛,才是她们敢于孤注一掷的原因。
见舒眉默不作声了,吕若兰从座上站起身来,朝她福了一礼:“若兰给四夫人请安”
舒眉微笑点头,跟她气地虚应:“原来是吕姑娘啊之前早有耳闻,一直盼着能见你来着,自从我醒来后,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提及你,总算是见着了如今你住在哪儿?”
吕若兰脸露出讪笑,也跟着回应道:“听表姐提过,四夫人从马上摔下来,头部受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小女不敢到跟前打扰夫人。”
舒眉腹里轻哼一声,暗道:那时自己刚醒来,上赶着要道歉的,不知哪位?
她面上不露声色,走到婆婆身边,给她行礼请安后,就立在郑氏一旁。不再搭理吕若兰。
郑氏刚把她拉到榻前,挨着自己坐下了。
吕若兰也不要人招呼,在表姐身边自行坐了回去。
“……诬蔑之人真是可恨,姨父清清白白的,竟然由他们无中生有泼了脏水。害得表妹可怜吃了三年苦。不过幸亏途中,爹爹托人照拂保护,倒并没让那帮臭男人占到什么便宜……”高氏继续舒眉来之前的话题。完,她状是无意地扫了郑氏和舒眉一眼。
“……反而是沧州时,兰儿跟爹爹失了散,混在那些人中间,差一点……幸亏四哥及时赶好,才将小女从流民堆里救出来……”吕若兰一脸余悸,“等爹爹被陛下赐还府宅,到时兰儿再在府中设宴,答谢齐府的恩人,还恳请太夫人、表姐和四嫂到时拨冗到场。”
她的语调时而舒缓轻柔,时而诚挚激动,将劫后余生,感恩戴德的心情,抒发得淋漓尽致,让人听了无不动容。
舒眉暗道,难怪她都到这境地了,还被高家视为重要棋子,果然有几把刷子。心里不由暗生佩服。
从霁月堂请安出来后,舒眉心里只感烦闷,脚下不知不觉,就往枕月湖边走去。
冬日的枕月湖边,四周的树木早已凋零。因前两日京里下过一场大雪,空枝挂着一串串毛茸茸的雪绒,岸边聚满了尚未消融的厚雪,湖水里浮动着薄冰,景色甚为萧瑟。
望着这副似曾相识的景象,舒眉不由凝眉沉思。
听吕若兰话中透出的意思,颇有自抬身价的意思,自是不愿入宁国府为妾了。高氏那暗示清白的话语,明摆着是给郑氏听的。
想是重夺四夫人的位置?人家显然不是冲着宠妾身份来的。那么自己面临的挑战,将会加大。要么像入京那次沉船一样,除掉她的小命,自然空出位置;或者怂恿齐峻休妻,朝她泼脏水,让齐府不得不休妻。
要是放在现代,小三通常会用手段先怀上孩子,然后母凭子贵,逼男人离婚好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