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降暴雨,狂风呼啸。
袁术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心里所想的,倒并不是营地扎在低洼处的士卒们会不会受苦,而是明日这一战后,自己能不能一雪前耻,进而威震四海,君临天下!
或许在外人看来,四世三公或者五世三公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但是在袁术的内心深处,反而却感觉到深深的耻辱。或许是因为站得越高,看的也就更远,从小便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高人一头的袁术,已经无法再容忍有人站在自己的头顶上了。哪怕,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
不知不觉中,爷已深了,可是磅礴大雨却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袁术也终于感觉到有一丝睡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朦胧中的袁术,猛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战鼓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袁术一个激灵丛床上翻身坐起,生恐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又侧着耳朵停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胆大包天的曹孟德,真的派出兵马来夜袭自己的大营了。
“来人,快来人!”
袁术披头散发地拔出宝剑在手,愤怒地咆哮着,“速度命陈兰,雷薄调动兵马,全力扑杀来犯之敌!命梁刚保护帅帐,命桥蕤绕到敌后截杀!”
“禀主公,值夜的乐就将军派人来报,敌军只是在远处山谷内击鼓,并未发现有一兵一卒来袭。”
“什么?”
就好像是自己全力挥出去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袁术顿时生出了一股脱力的感觉。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曹阿瞒也委实太狡诈了太可恨了一些。
和袁术生出同样感觉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刚才这一通突如其来的鼓声,惊醒的,可是满营的袁军士卒。
一个个大头兵慌里慌张地顶盔掼甲,抓过兵器刚想要冲出去厮杀,却被告知大营无虞,不需理会,心里面有多憋屈就可想而知了。
“主公,此乃是敌军的疲兵之计,断不可置之不理啊!”
阎象走进袁术的帅帐中,拱手道:“臣下以为,今夜大雨,弓弦难张,道路泥泞,敌军很难派出大队兵马偷营。叮嘱值夜的乐就将军提高警惕,严加防范也就是了。另外可命全军士卒耳塞麻布,或可隔绝鼓声,安睡无虞。”
袁术沉吟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子时刚过,远远的又是一通战鼓声传来,但是这一次,袁军大营就要安静许多了。被吵醒的袁军士卒,只是翻了个身嘟囔着骂了一句,便又沉沉睡了过去。而守在大营门口的乐就,更是满脸的不屑之色,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骂道:“无胆贼兵,黔驴技穷!”
重新躺下的袁术,总感觉心里面不太舒服,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是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老曹家的祖宗十八代,强行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再乱想。
好像约定好了一样,每过半个时辰,战鼓声便会准时响起,而袁军士卒也会无奈地睁开眼睛骂一句娘。
丑时末寅时初,正是夜空最黑的时间,也是睡的最沉的时间,乐进手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丛避雨的茅草屋内走了出来,抬眼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启明星,狠狠的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悬羊,擂鼓,杀人去!”
剧烈的疼痛,彻底驱散了乐进的困意,面露凶光地挥了挥手里的利刃,当先冲进了雨帘之中。
跟随在乐进身后的百余人,都是当初随他丛军厮杀的同乡。每一个人,都是铁胆铮铮的豪杰,都是每战先登的勇士,都是百死余生的狠人。
口悬利刃,健步如飞的乐进,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中,很快便冲到了袁军的大营外。
而此时,躲在瞭望塔下避雨的乐就,正麻木地仰望着倾盆如注的雨幕发呆。战鼓声虽彻天动地,但于他而言,却好似催眠曲一般。
不止是他一个人,所有的袁军士卒,都在闭着眼睛打瞌睡。没有人会想到,曹军会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更不会有人想到,杀过来的曹军,居然只有区区百余人。
但是,天生铁胆的乐进,就这么义无返顾地冲了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乐就,猛打一个激灵,本能的就要拔刀却已经来不及了。奔跑中的乐进,狠狠地掷出了手中的利刃。
“敌……”
乐就只来得及喊出了一个字,喉咙便被飞射而来的利刃狠狠刺穿,白眼一翻,跪倒在了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