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从旁开口道:“公孙瓒丛冀州大败而归之后,麾下兵马十不存一,元气大伤,屡次向刘幽州要兵要粮均无结果,只能是纵兵劫掠,民怨极重。刘幽州却是为政宽仁,深得民心。但其仁乃是妇人之仁,若无外力相助,嘉大胆推测,战阵之上他必不是公孙瓒之对手。”
沮授疑惑道:“河北之地,主公自不必言,袁绍前番推举刘幽州为帝被拒,心中定然对其不然,更兼袁绍和公孙瓒乃是同盟,必然不会相助刘虞。至于辽东公孙度,偏安一方,不提也罢。如此看来,刘虞何来外援?”
郭嘉神秘的笑了笑,手指北方道:“公与兄莫要忘了北疆异族。刘虞怀柔而公孙瓒刚硬,鲜卑,乌丸等异族无不对刘虞感恩戴德,若是刘虞遣使求助,则公孙瓒纵然有三头六臂,恐也难逃一死也!”
韩俊陡然一惊,他一直笃信刘虞会被公孙瓒所擒,却忽略了鲜卑等异族可能带来的变数。前世刘虞自忖人多势众,并没有丛外族那里借兵,那是因为彼时并州还处在混乱之中,刘虞不用担心后方威胁。可是这一世却多出了韩俊这样一个变数,焉知刘虞不会像狮子搏兔一般用上全力?
前世刘虞之败,败在了他的妇人之仁上,因不忍多害百姓,坐视战机溜走,给了公孙瓒决死反击的机会。可是,如果有了军纪涣散的异族参战,恐怕公孙瓒再想要逃出生天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觉间,韩俊已经是除了一头的冷汗,酒意尽去,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
转头看向荀彧问道:“府库存粮可供大军出征否?”
荀彧沉吟片刻,开口道:“三万兵马以下,可供三月军粮无虞。”
韩俊盘算许久,这才又问道:“我意元宵节后向北对鲜卑出兵,不知可否?”
沮授赞成道:“正该如此!方今北疆各族,当以鲜卑最为强盛,虽因檀石槐之死导致鲜卑分裂,但仍不容小觑。北征鲜卑,功在当下,利在千秋。若能平定北疆,主公之功业将堪比卫,霍,更胜陈,甘!”
韩俊面带羞惭之色,他没还真没有那么高尚,之所以兵出鲜卑不过是担心幽州局势生变罢了。
郭嘉则是沉吟道:“如今鲜卑一分为三。东部鲜卑以素利为首,盘踞于辽西,渔阳一带,离我最远,攻伐不易。中部鲜卑以轲比能为首,势力最大,大多活动在代郡,上谷边塞。更兼轲比能其人勇武过人,为人豪迈,对于我大汉威胁最大。西部鲜卑以步度根为首,盘踞在云中,雁门以北。慑于我并州骑兵之威,寸步不敢南下。不知主公欲向何处用兵?”
韩俊也不着急回答,而是看向沮授问道:“军师何意?”
沮授稍加思索之后道:“我意先图西路鲜卑,原因有三。其一,西路鲜卑距我最近,所耗钱粮最少,同时也可解除我并州北方威胁。其二,相比于中路鲜卑,西路鲜卑实力稍逊,更易击败。先弱而后强,此乃兵法之道。其三,步度根相比轲比能和刘虞关系更为亲密,若是刘虞召唤,他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
韩俊又看向郭嘉,“奉孝以为呢?”
郭嘉犹豫了一下,看了沮授一眼,叹口气道:“嘉以为军师之言虽是老成谋国之道,然并非上上之策。”
沮授也不生气,笑着看向郭嘉道:“这只是我一家之言,奉孝不必迟疑,有话尽可直说。”
郭嘉点点头道:“轲比能虽出身鲜卑小部,然其人颇有大志,不容小觑。步度根庸碌之人,守成之辈,不足为惧。两部鲜卑之间虽颇有矛盾,但若是先攻步度根,以嘉推断,轲比能十之八九会率部来助。如此我军两线为战,必生祸端。反之若是先攻轲比能,步度根必会心怀侥幸,坐壁旁观。待得我大军击破中部鲜卑,携得胜之势再取步度根则易如反掌尔!”
韩俊还没来得及说话,沮授就已经是长身而起,朝着郭嘉躬身一礼诚恳道:“奉孝心思缜密,眼界高远,授所不及也!若无奉孝,则授必使我大军陷入左右为难之境地!”
郭嘉连忙站起身来回礼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郭嘉惫懒,实当不起军师如此大礼!”
郭嘉为人,虽然有些狂傲,但他属于是那种“人敬我一次,我还人一丈”的人。沮授对他客气,他自然也不会对沮授无礼。
“我意,亲率赵云,张颌等将,率从精骑两万,元宵节后北伐中路鲜卑!军师随行参战军事,并州诸事就要拜托文若先生了!”
荀彧等人齐齐躬身领命,对于韩俊的安排早已经心中有数了,因此也算不上意外。
沮授长于军略,而郭嘉则更擅临场应变,其实带郭嘉北上是最合适的。但塞北苦寒,郭嘉身子骨又不是那么强健,所以只能是辛苦沮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