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阳王赞赏地看着段千仇道:“正是,他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理想,并不是名,也不是利。所以蔡洵并不能控制他。”
郑冰容不禁问:“他的道是什么?”
“千仇似乎挺了解韦温庭的,还是让千仇来说吧。”郑阳王捋着胡须道。
段千仇知道郑阳王在考察他的观人之能,也不谦让:“韦温庭是一个胸藏家国情怀,腹隐天下之志的纯粹儒者,他也想内圣外王,但是现实根本不允许他如此,特别在漕督任上,每做一件事,牵扯的必然是一方势力的切身利益。厚利之前,什么王,什么圣,都是虚的。只有银子和权力最实在。”
郑阳王若有所思地道:“世情如此,徒唤奈何!”
“韦温庭貌似依附于蔡洵,但他所做每一件事无不以家国天下为先,他行事狠辣决绝,对官场陋习深恶痛绝,对犯事官员斩尽杀绝,此“三绝”令他官场人气尽失,所幸皇帝慧眼独具,在其背后鼎力支持,否则仅凭韦温庭一个羸弱书生,又怎么能让漕运官场气象一新!”
“是以韦温庭之道,其实便是当今圣上之道!”段千仇说出这句话时,语气缓而有力。
“好!”郑阳王喝采道:“千仇贤侄,你对形势分析得很准确,韦温庭行事作风王霸夹杂,确实颇有当今圣上的风范。”
郑冰容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韦温庭这几年在朝堂中一言九鼎,整治江淮官场也是雷厉风行的,原来有皇帝在背后撑腰,我起初还以为是蔡洵呢!”
“韦温庭是蔡洵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假,他在翰林院中任职之时,都不怎么受同僚和上司待见,就是因为身上的一股子清高的书生意气。反倒是蔡洵相中了他身上的这股气,在短期内连拔五级,直至官拜漕运总督。于是翰林院中少了一个落魄的书生,江淮官场多了一个狠手青天。”
“如此说来,韦温庭是被圣上和蔡洵相中的人咯,那他会不会因此继续留在漕运总督的任上呢?”郑冰容道。
郑阳王摇首笃定地说道:“绝对不会,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江淮漕运出了这么多大事,官员集体贪墨,你和高阳公主在其辖区内遇刺,他就负有救援不力之责,更不用说沈惟敬之死还跟他扯上一些关系了,圣上现在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了,他在官场中得罪的人又这么多,不罢黜的话,不足以服众。皇上虽然乾纲独断,但也是要顾及一下朝臣情绪的,否则大家都心怀不满,还有谁肯尽心办差。”
段千仇道:“韦温庭的罢黜既已成事实,而郑世伯您无论履历,能力和声誉俱佳,蔡洵还能拿什么来攻讦您呢?”
“有!作为漕督最大的责任就是要确保南方的粮袜可以顺利运抵北疆。而现在运河水道枯竭,粮船无法上行至幽州府大仓。这是漕督接任之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郑冰容愤愤不平地道:“水道枯竭,这是天灾,于人何尤?爹爹您又不是神仙,蔡洵凭什么拿这个理由来攻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