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茗暄、文婕妤刚与颜才人别过,便见一人遥遥奔来。
“奴才见过慧妃娘娘、文婕妤。”陈禄欠身施礼,得了唤起,凑前禀告,“娘娘,皇上有旨,宣娘娘去怡欣殿侍墨。”
“现在?”武茗暄微感诧异,与文婕妤对视一眼。
“是。”陈禄恭敬答话。
文婕妤低头琢磨一番,低声道:“皇上这是在为你入殿侍奉做准备。既如此,你便快去吧。”
“嗯。”武茗暄笑着与文婕妤挥手别过,吩咐内监快速赶回逸韵轩,以便沐浴更衣。
路上,武茗暄偏头问道:“皇上已下朝了?”
“还没。”陈禄低头答话,“是李总管差人来传的话。”
回到逸韵轩,沈木云已备好热汤。青浅、锦禾伺候着武茗暄沐浴妥当,重新梳妆。
“皇上传召本宫去侍墨,你们若去,也只能在殿外候着。天儿热,候在殿外岂不受罪?你们就不必跟着了。”武茗暄对青浅、锦禾吩咐完毕,坐着步辇去了怡欣殿。
庄严肃穆的怡欣殿外,内廷侍卫们顶着艳阳,如木雕般持枪静立。远远瞅见一顶步辇渐行渐近,侍卫们持枪的手一紧。
武茗暄扶着陈禄的手下了步辇,理了理衣裙,迈步行上殿前石阶。
殿门正前方两名侍卫将武茗暄拦下,垂首道:“这位娘娘请留步!怡欣殿乃皇上理政之处,若无手谕不得靠近。”
“退下!”一名身着金甲的将领从转角处奔出,轻声喝退那两名侍卫,迎上前躬身抱拳,“内廷侍卫长李颂兴见过慧妃娘娘。”
“不必多礼。”武茗暄抬手唤起,淡淡往紧闭的殿门瞥去一眼,问道,“皇上还没下朝?”
“皇上已下朝,现正在金羽偏殿与季大将军和安佑郡王商议要务。”李颂兴恭敬地答话。
武茗暄点点头,道:“你去忙吧,本宫在殿外相候便是。”
李颂兴抱拳领命,转身之际,瞧得当空烈日,迟疑着道:“不若,娘娘入殿内等候吧?”
“可以吗?”武茗暄轻声问。
看武茗暄小心征询,李颂兴反倒释然,微笑道:“无妨。皇上早有口谕传下,今儿要慧妃娘娘侍墨。”说罢,示意侍卫们开启殿门。
武茗暄侧目对陈禄递过眼色,示意他带着内监们先行离去,径自款步入殿。才方入殿,便见回形庭院,两侧各置拱门,通东西跨院。院中,时令花卉不多,却有绿草如茵、松柏如盖,煞是庇荫。
看着眼前景致,少了几分常见的后宫婉约,更添几许帝王的豪迈之气,武茗暄暗暗点头,昂首阔步进入正殿。殿内陈设富丽而不奢华,给人一种雅致宁静之感。她放缓步子,欣赏着眼前一应金、银、玉器与皇上亲笔书写的匾额、字画,不自觉由罩门行入隔间书阁。
时间匆匆过,外间骤然响起脚步声。
“皇上,慧妃娘娘已在内等候多时。”李颂兴的话音随之响起。
“行了,朕知晓了。”宁昱晗微笑挥手,又似想起什么,便道,“近几日,慧妃都会来侍墨。若朕不在,你们请她殿内相候便是。”
李颂兴恭敬地应下,起身退出。
宁昱晗迈步上阶,于龙案后一坐,偏头看向隔间书阁,道:“朕要批阅奏折了,还不出来侍墨?”
武茗暄轻笑一声,缓步行出罩门,绕过屏风,径直上阶,挽袖研墨。
宁昱晗翻看了几个奏表,忽然侧目看向武茗暄,问道:“近来,外间有些传闻,你可听说了?”
武茗暄眸光一闪,笑问:“妾愚钝,皇上所指可是洛氏神女的传言?”
宁昱晗微微点头,道:“你怎么看?”
“边境正值不宁,洛美人又刚被贬……”武茗暄笑着说道,话意未尽,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哪有这么巧?”宁昱晗哼笑,拉过武茗暄的手把玩,“四百余年前,龙吟、凤鸣两位先生隐居山中。之后,亦有过类似传言,‘龙吟、凤鸣身怀大才,得其一,可得天下’。结果如何?两位先生都居于西山王帐下,却未能替西山王争得天下!”
“那还是两位有真才实学的先生,但如今传的,可是‘洛氏神女’。”武茗暄淡淡地接过话,荧荧灯光下,笑容妩媚至极,暗暗嗤笑这传言实在荒诞。
“‘洛氏神女’或许是真,可朕却不信是说她洛菱宛!”宁昱晗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武茗暄,把她的手拉到鼻前嗅了嗅,凑唇上去,轻啄一下,“曾有人来报,她与桑瑞私下见了一面。日前,桑瑞又去了趟南华寺,这传言恰巧就从南华寺传了出来。”
“皇上的意思是……”武茗暄面色微红,缩手回来,拢于袖中。
“她这般煞费苦心,朕怎么好让她失望呢?”宁昱晗轻声道,话音却是冷冽如冰。
看来,洛菱宛起势已是必然;不过,只怕日后跌落也会摔得更痛!武茗暄心下暗忖,借着宁昱晗一拽之势,缓缓依进了他怀中。
二人静静相拥,过了许久,宁昱晗才松开怀中人,端正姿态,批阅奏折。武茗暄规矩地退到一旁,挽袖研墨,看着专注于批阅奏折的宁昱晗,渐渐有些走神。眼前的昱晗表哥,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眉宇间虽有难以纾解的淡淡愁绪,但丝毫不减他周身的帝王霸气,一桩桩政务要事于狼毫挥洒间处理完毕。内忧外患之下,他还能如此镇定,武茗暄不禁暗暗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