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婕妤和才人从不愿在人前显露彼此的亲近,何况是对着桑清?今日这般,竟像是没怎么拿桑清当外人。然而,面对这样的她们,桑清竟也不惊讶,也不再对文婕妤冷面相向。
武茗暄躺在床上,看看相互调侃逗乐的颜才人和文婕妤,再看看破涕为笑的桑清,顿觉诧异:“你……你们……”
眼下,这房内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武茗暄的诧异所为何来。
自打那日为救暄儿,与文婕妤、颜才人合作,桑清才发现文婕妤竟是个面冷心热的,嘴巴虽毒辣,心却向着武茗暄。以前,她见到文婕妤也是总没好话,如今再面对,倒觉得有些赧然。听了武茗暄的话,她下意识地拿眼往文婕妤瞄去。
正巧,文婕妤也是一眼瞥向桑清。桑家依附慕氏,尤其桑清的长兄桑瑞,更是显露得分明,朝中百官几乎尽知。身份特殊的文婕妤也清楚,于是向来瞧不起桑清。可是,即便身份如此尴尬,桑清却能为武茗暄做到这般地步,也算是真情难得。文婕妤对桑清的态度也稍有见好,但心底仍旧是不愿与之交往,因而眼神一与桑清对上,便错了开去。
颜才人冷眼旁观,微微一笑,移步近前在床边坐下,给武茗暄讲起那日松香殿宴席间发生的事情来。
颜才人将那日始末细细说完,并没多言其他。
武茗暄却是会意,扫眼看过文婕妤、桑清,欣慰地笑了。虽然她们可能做不成朋友,但是关系总算缓和了些。如此一来,往后,她也不用再左右为难。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情势险峻的那日,这三人都在为她筹谋,竭力护她,武茗暄心中是有无限感激。她艰难地将手伸出薄被,桑清立即一手迎上来,轻轻握住。
“怎么?”桑清紧张地打量着武茗暄,问道,“可是需要什么,你说,我去唤人吩咐。”
听着桑清刻意放柔的话音,看着均是一脸关切之色的婕妤、才人,武茗暄眼眶微红,摇头微笑:“没什么,只是想说……那日难为你们了,谢谢你们!”
桑清稍怔一瞬,温柔地拍着武茗暄的手背,爽朗笑道:“嗨,你我姐妹还说这些干嘛?”
文婕妤、颜才人对视一眼。文婕妤歪了歪嘴,轻斥道:“慧妃的谢,嫔妾可受不起。往后少给咱们惹麻烦,就什么都对了!”
颜才人轻轻一掌拍在文婕妤臂侧,转眸笑看武茗暄,绵软嗓音颤悠悠扬起:“咱们住得这么近,往后若有什么,早点支人过来说一声,别再闹得像这般,让咱们手足无措。”
武茗暄连连点头应下,拉着桑清瞧了瞧,扯开话题:“咦,几日不见,倒是觉着姐姐愈加丰腴了些,可是有什么喜事?”
桑清面上微红,轻轻甩开武茗暄的手,垂眸避开她戏谑的目光,啐道:“这才刚醒,就没个正经!”
武茗暄抿唇偷笑,昏睡几日,她浑身发僵,好不容易有她们来作陪,自然舍不得放她们早早离开,便扯这扯那闲聊起来。
还是颜才人体贴,瞧见武茗暄已显露出疲惫之态,便忙与文婕妤、桑清递过眼色。桑清、文婕妤会意,与颜才人一起对武茗暄叮嘱一番,告辞离去。
之前,因为武茗暄中毒昏迷,宁昱晗一直以龙体欠安为由不临朝理政;如今,武茗暄已醒转,身子也在付奕仁的药方调养中逐渐恢复,他也就不再搁置朝政要务,翌日便重新临朝。
接下来的几日,武茗暄奉旨安份静养,谁都不见,一切外事也均不理会,就连皇后来探病,也被沈木云婉言拒在了门外。
武茗暄卧床静养足有十余日,宁昱晗几乎是两点一线,不是临朝,就是在逸韵轩,一应奏表照旧在逸韵轩东厢内批阅。
在这期间,嘉宁行宫一众后妃竟是谁也没能见到皇上一面,宫中可谓是怨声载道。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拿武茗暄早前的“妍”字徽号作了文章,说她是妍媸之流,面善心恶,是狐媚惑主的妖孽!
“娘娘,您是不知道。如今,宫中不少人提起娘娘,都说您魅惑了,皇上是‘妖妃’!”看武茗暄不以为意的浅笑,青浅更是忿然,“也不知是谁拿娘娘为贵嫔时的徽号来说事儿,恶意中伤娘娘!但要叫我晓得,定要禀告皇上,让皇上撕了她的烂嘴!”
“人言虽可畏,但这是后宫,流言蜚语何曾少过?”武茗暄斜靠在床柱上,懒洋洋地吐出一枚桃核,笑着说道,“妇人善妒,古今皆知。你想想,怎么没人拿冷宫妃嫔说事儿呢?旁人恶意中伤也好,道出实情也罢,不过是因为我有被人嚼舌根的价值,不必在意。”
锦禾恰于此时入内,捧上新研磨的杏仁粉给武茗暄查看,听得这话,拿眼看看青浅,笑道:“青浅,你也是,平的为这些烂嘴的货生气。不值!”
既然要做妖妃,就得有那派头。衣裙配饰得彰显荣宠,养颜沐浴的乳膏、暖帐熏香等物也得比往常更加上心。这不,武茗暄旁敲侧击说了一句,沈木云就捣腾出许多说法来。这批杏仁便是太医院送来的极品,由锦禾亲自研磨了,准备稍后合上牛乳给武茗暄擦身用。
武茗暄以木勺舀起杏仁粉瞧了,点点头。
锦禾将盒盖盖好,起身退到一旁,见青浅怒气未消,又打趣着说道:“青浅姐姐莫不是忘了,皇上下旨让娘娘静养。你拿这些个事情来烦娘娘,就不怕皇上知晓了,先撕了你的嘴?这时候,由得她们说。等娘娘身子养好了,亲自收拾她们,岂不更解气?”说完,不忘拿眼看看武茗暄,似是征询,又似是提醒。